第八章:幽谷古谣-失落者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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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幽谷古谣-失落者的挽歌(第1/2页)

循着葫芦对残留信仰之力极其微弱的感应,如同追踪风中余烬的轨迹,楚易观跋涉数日,深入远离帝丘势力范围的莽莽群山。

峰峦叠嶂,古木参天,藤蔓纠缠如巨蟒,遮蔽了大部分天光。

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腐叶和苔藓的气息。

最终,在一个被浓雾常年笼罩、几乎与世隔绝的幽深山谷尽头,他找到了一个天然的洞穴入口。

洞口被巧妙地用茂密的藤萝和枯死的枝杈遮掩,若非葫芦持续的微弱脉动指引,几乎无法察觉。

洞内昏暗潮湿,只有一小堆篝火在角落燃烧,提供着有限的光明和暖意,将嶙峋的石壁映照得如同跳动的鬼影。

火堆旁,蜷坐着一位老人。

他并非甘渊那位老巫,身形更加枯槁,仿佛一具披着破败兽皮的骨架,白发稀疏凌乱,如同深秋荒野上最后几缕衰草。

但他的眼睛,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却异常明亮,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智慧和不屈的光芒,如同寒夜里的孤星。

他是成功逃脱黎的追索、仅存的几位旧派大祭司之一,被少数知晓其存在的人称为“守火者“的苍梧。

“你身上…有‘观‘的味道…不属于这个时代。“苍梧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枯骨,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迷雾的力量。

他并未抬头,仿佛早已感知到楚易观的到来,也洞悉了他的目的,“也是来看这‘绝地天通‘后,天地是如何死去的吗?“

楚易观在火堆对面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坐下,篝火的暖意驱不散洞窟深处的阴寒。

他没有否认:“愿闻其详。“

苍梧发出一声低沉而悲怆的冷笑,如同夜枭在荒坟上啼鸣。

“绝地天通?颛顼小儿…好大的口气!好狠的手段!“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锐利如刀的光,直刺洞顶的黑暗,“他割裂的,哪里是什么神人秩序?他割裂的,是天地相通的那一口‘气‘!是万物有灵的那一缕‘魂‘!“

他的控诉,如同积蓄了千年岩浆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带着焚毁一切的热量与绝望:

“万神俱灭!“苍梧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洞外虚无的方向,仿佛指向那些被摧毁的圣地,“毁祭坛!焚图腾!禁古乐(那些充满生命力的祭祀舞乐、呼唤风雨的歌谣)!

甘渊的水灵,黑石的鹰祖,山南的谷母,林间的树公…还有千千万万庇佑一方水土、聆听凡人祈愿的小神小灵,在黎的铁蹄和重的谱系下,一朝尽成灰烬!

从此以后,这浩荡天地,莽莽山川,只允许祭祀他颛顼规定的那几个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大神?

那还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地吗?

那分明成了他颛顼一个人的祭坛!一座用万神骸骨垒砌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高台!“

他的话语充满了对文化多样性被强行抹杀的锥心之痛,对自然神性被粗暴剥离的绝望控诉。

“僵化!奴化!“苍梧的声音更加激愤,枯槁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万物有灵,神在处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八章:幽谷古谣-失落者的挽歌(第2/2页)

老妪于溪边汲水,心念所至,便可祷于河神,掬一捧清泉便是供奉;

樵夫入深山伐木,心存敬畏,便可敬告山灵,折一枝松柏便是心香。

心诚则灵,神即在侧!那是活生生的信仰,是人与天地最直接的血脉相连!

再看今日之新祭?“他脸上露出极致的嘲讽,如同尖刀划过岩石,“高台之上,礼官穿着统一的袍子,捧着刻好的简牍,平板地念着千篇一律的颂词!

那与跪在下面的民,有何相干?!

那是做给官看的台阶!是铸就帝者权柄的砖石!

万民从此不再是天地之子,成了被圈养的羔羊,只等着被‘牧者‘定期驱赶到指定的地方,完成一项名为‘祭祀‘的劳役!

心?心在哪里?!“

他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膛,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那里只剩下一腔无处安放的悲愤。

苍梧喘息着,眼中的火焰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悲凉和洞穿未来的绝望:“你且看吧…神事一旦入了‘衙门‘,穿上官袍,便成了死水一潭!

礼官只知照本宣科,唯恐行差踏错,哪还有半点沟通天地的赤诚与灵性?

天意不再垂询众生,只‘通‘向帝心!

这不是‘绝地天通‘,这是自绝于天地!是文明的…枯萎!“

他的预言,如同为未来敲响的丧钟,在幽暗的洞穴中回荡,充满了末世的悲凉。

最后,苍梧蜷缩回火堆旁,声音低微下去,却带着一种殉道者的坚定与神圣感:“吾非叛逆…更非贪恋昔日权柄。

吾乃…守火者。

守护这片土地万千生灵曾经共同呼吸、共同信仰的魂灵…守护那最后一点余烬。“

他望着洞外沉沉的、仿佛永恒不散的雾气,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执着的希冀,“待颛顼之规老矣,腐矣,僵死到再也无法禁锢人心之时…“

他轻轻哼起一段旋律,调子古老苍凉,不成词句,却仿佛蕴含着山风呼啸、流水潺潺、草木生长的自然之韵,是未被驯服的大地的低语,“这深埋地底的古老歌谣…或许,会再次破土而出。“

楚易观静静地聆听着这位失落智者最后的挽歌。

苍梧的控诉,并非顽固守旧,而是对一种生机勃勃、根植于自然的原始精神世界被强行摧毁的悲鸣,是对文化根系被斩断的深刻洞察与绝望反抗。

他详细记录下苍梧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充满悲愤与智慧的眼神,描绘着他在这绝境中守护“文化火种“的孤绝与神圣感。

“其言如刀,剖开秩序新袍下溃烂之创。“楚易观在心中刻下冰冷的实录,“被斩断的不仅是淫祀,更是人与天地最直接、最鲜活的精神脐带。

此痛,深入骨髓,非岁月可愈。“

腰间的纪世葫,那“顼“字的阴刻纹路,此刻仿佛感应到这来自失落者的深沉悲恸与不屈的灵性微光,发出一种如同呜咽般的、极其细微的震颤。

幽谷中的挽歌,是这场宏大改革背面,一道无法愈合的、属于整个文明童年的伤痕。

命师从三皇五帝到末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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