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上的程序，黎锦还是愿意遵守的！

侯平石接过话头，抛出一个实际问题：“程序问题可以改进。但现实问题是，云天建筑负责老城核心区的拆迁，现在整个公司被你端了，那这个项目怎么办？工期耽误了，老百姓的安置、项目的推进，都是大问题！你这一刀下去，痛快是痛快了，可后续的烂摊子怎么收拾？”

黎锦看向侯平石，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极淡的、胸有成竹的笑意：“省长，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我建议两条路：第一，由省国资委牵头，联合几家省属大型建工集团，紧急组建一家新的、完全国资背景的拆迁工程公司，接手后续工作。新公司没有历史包袱，按章办事，效率只会更高。第二，直接引入中建、中铁建这类信誉卓著、实力雄厚的央企入场。无论是哪条路，都比让一个涉黑涉恶、劣迹斑斑的云天建筑继续祸害地方、绑架项目要强百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郭忠涛和侯平石，抛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而且，恕我直言，侯省长，郭书记，老城改造、新城建设，固然重要，但从现在立项、拆迁、建设到最终形成成熟的新城区，没有五年以上的周期根本不可能。而两位领导的任期……”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们最多还有三年，这个需要五年才能见效的大饼，你们真的能啃完吗？啃不完，留下的烂摊子算谁的？

郭忠涛和侯平石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黎锦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隐忧。

没错！这个被徐云龙极力推动、寄托了他们拉升经济数据希望的新城项目，周期实在太长了！他们任期将满，最怕的就是留下一个半拉子工程，成为政治生涯的污点！徐云龙当初力推时，信誓旦旦说两三年能见雏形，现在看来，完全是画饼！黎锦这一问，直接点中了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难堪的沉默。

郭忠涛的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侯平石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三人没有再多说，在一个电话进来后，这尴尬被打破，省长和黎锦也就先离开。在路上，侯省长没有主动找话题，黎锦也没有多说。

当黎锦回到副省长办公室，岑彬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黎部，书记那边怎么说，对我们的行动，他们干预吗？”岑彬低声问。

黎锦脱下外套挂好，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神色平静无波：“都谈了谈，他们主要是嫌我们抓人前没打招呼，让他们有点被动。我认了程序上的疏忽，但也强调了行动的合法性和必要性。至于后续，”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省委只能在大方向上指导，具体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还是我们说了算。咱们系统也有相对的独立性。这是组织赋予我们的权力。郭书记和侯省长……魄力还是稍欠了点，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徐云龙在常务的位置上盘踞十年，把持财政，尾大不掉，最终拖累全省经济。”

岑彬眼神一亮，黎锦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省委的“提醒”无效，行动继续！

“明白！”岑彬立刻挺直腰板，“审讯正在加紧进行，突破口已经有了几个，张向东的心理防线正在松动！我们一定尽快拿到扎实口供，把犯罪事实钉死！”

黎锦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很好。记住，集中火力，先坐实云天建筑和张向东团伙本身的罪行！涉黑、强拆、行贿、非法经营、偷税漏税……这些是铁板钉钉的！至于牵扯到徐云龙的部分，”他眼神陡然锐利如鹰，“如果有，那当然要严查！但取证要更严谨，证据链要更扎实！形成铁案！他现在不是分管公安的省长，手伸不过来。他跳得越高，暴露得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岑彬重重点头：“是！首重证据，办成铁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黎部，徐云龙今天这反应……是真急眼了？还是故意演戏，麻痹我们？”

黎锦轻笑一声：“七分真，三分演吧。核心利益被端了，他是真疼，真慌了。但他毕竟混了这么多年，肯定也在想后路，想反扑。演戏？或许有，想示弱博同情，或者转移视线？但不管他玩什么花样，在绝对的力量和证据面前，都是徒劳。”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岑彬，一字一句道：“所以，不用管他演不演。我们按我们的节奏打！我们得到的证据越多，他只会越来越生气，越来越无力，最终……于事无补！岑彬，你现在最核心的任务，就是给我把证据坐实！把张向东的嘴撬开！我要看看，这位徐常务的‘白手套’，到底给他兜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是！保证完成任务！”岑彬敬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去，步伐坚定有力。

黎锦靠回椅背，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上。

春季的第一场雨，恐怕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