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第六十九章[VIP]
八月下旬,秋风渐凉的时候,完颜宗望的先锋军进入了真定府。
真定的坞堡是修得最好的,那些世家大户有钱,他们甚至在修坞堡时也有一点儿自己的打算,认为可以当做是给儿郎刷的功绩。
因此坞堡里三层外三层的有,坞堡外面引水来修护城河的有,坞堡下面又挖地道的也有。
不仅坞堡修得好,而且这里的守军不是定州最前线那种民兵,这里有许多坞堡驻扎的是大户家中的健仆,一个个也称得上人高马大,颇有些力气和武艺。
但在山海一般的大军面前,坞堡是显不出什么用的。
金人的前锋军翻过茂山,很快就将最前线的几个坞堡拔掉了,吸取了之前的经验,他们也没给那些守军留一条路,俘虏了就通通抓起来,鼻青脸肿地送到后面去扛木头。
消息传到真定城中,连同那些跑回来的溃兵,一起被仔细盘问。
帝姬听完就问,“都是哪几座坞堡?”
“多是行唐附近的。”王善说。
帝姬就去看地图,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都在官道附近。”
“是,还有两座大寨藏在缶山中,不知女真人是否察觉。”
“他们可留了游骑?”
“留了一谋克,在左近往返巡逻。”
“那就是察觉了,”她说,“只是打下来很不划算。”
王善神色就有些迷惑,“请帝姬明示?”
“他们在山中,”她笑道,“大队人马没有入山去剿两个土寨的道理,况且就算他们明火执仗地入了山,缶山与黑山、毗山相连,背后便是万里连绵的太行山,女真人不熟悉道路,入山拆了这两座土寨不难,想缴获辎重粮草却不大容易,想全歼了两寨兵马,更是痴人说梦。因此只好留下这些建在山中的坞堡,权作不知情。”
王善就了然了,“帝姬虽不曾亲临战阵,却想得这样周全。”
“他们派游骑巡逻,就是戒备,来日将有粮草往来运送于这条官道,少不得他们还要使些阴招,骗山中的伏兵出来,”她说,“须得告知他们,无令不可出山。”
“等金寇往来运送粮草时”王善说,“咱们总得想些办法,帮他们修真辟谷。”
帝姬听了这样的刻薄话,就一乐。
这样庞大的一支军队,打仗就不仅靠士兵作战勇猛,还要靠后方粮草供应,你要是能让士兵吃香的喝辣的,士兵自然士气高涨,反之若是忍饥挨饿面有菜色,那对面只要熬锅菜汤,再挥舞两个馒头,士兵就要排队投敌了。
“断他一次两次简单,”她说,“只是咱们没有那许多战马,练不出骑兵,就很难彻底断了他们的粮道。”
河北缺战马,进一步缺骑兵——要说对面确实有战马,帝姬也考虑过用战马换蜀锦的策略,但硬是没能推进。
女真人连粮食都敢卖,可他们不敢卖战马。
要冲出去,一鼓作气地将金人的前军冲散,他们还进一步想到要驱赶溃散的军队去冲击中军,造成更大的混乱。
当然也有人问:“若是他们不捡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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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那被长草埋伏过的沟里待了很久,直到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他们想象中茹毛饮血,披着皮毛,手里拎着形制不一的武器的蛮子却没有出现。
有人在这片洒了乱七八糟的财物,肖似逃亡现场的路边停下了。
但没有乱哄哄的跑步声,也没有拾取财物时铜钱碰撞的声音,更没有军官的叱骂。
一个军官用女真语吩咐了些什么,脚步声就继续向前了,留下草丛里的埋伏者懵了一会儿,但也没有很久。
因为前军虽然继续向前走,指挥官却下令一支谋克走过来,单独负责清扫路边的财物,顺便将草丛里的埋伏者清扫了出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支金军比想象中更麻烦,可她的资源还是不够多。
她麾下有名将,有士兵,有阀阅高门,他们都仰望她,服从她,有人为她的一个命令甘心去死——这可不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而是因为她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给他们的妻女庇护,令他们打胜仗,带他们去往更美好的前途。
归根结底,她得一边绞尽脑汁不让河北百姓饿死,一边四面刮钱养活庞大的军队。
她什么钱都敢赚,女真贵族傻乎乎的,为了买蜀锦不怕糟蹋钱,她就用玻璃球和壮阳药水去骗他们;朝廷贱兮兮的,不见金人就不肯出钱,她就拼命上表一封接一封吓唬朝廷河北宋军即将崩溃,马上崩溃,再不给钱立刻崩溃;老百姓很虔诚,认为喝了她的符水能生儿子,她就让人写些生儿子的符箓,附上一份科学备孕指南,哄骗老太太把自家的私房钱拿出来换一个想象中的金孙。
要说就是幸亏这时代没有周处,放任她顶着个神仙名号诈骗,行骗,大骗特骗。
可她不管怎么骗,原本都是骗不到马的。
骗不到马,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就没办法高效对女真人的粮道下手。
大宋的马政很不成体统,要说马养得不错的,也就是汴京城北,黄河以南那一片马场,因为是给京中供马,因此呼为“天驷监”,据说是养了一万多匹的战马,各个精神抖擞,膘肥体壮。
但赵鹿鸣对此没啥印象。
历史上黄河岸边的这个马场被完颜宗望直接接收了——这个世界虽然因为太原守住,完颜宗望没敢离汴京太近,可那个马场也依旧被捂得严严实实,就像老太太压箱底的人参,朽坏了也不准备拿出来给儿孙们救命。
蜀国长帝姬在河北大骗特骗,给灵应军攒下了些家业,她以为这就算是断头买卖的极限了,凭她也不敢对朝廷的战马下手,那应该也不会有人能超越她的记录了。
但很快啊,啪的一下!就有人上门打脸了!
来客是
()个内官。
他看起来是很不像个内官的(),???偧??()?[()]『来[]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肩膀宽阔,两条手臂裹在有些破旧的衣衫里,块块肌肉都狰狞着要绽开似的。
她看了来客递过来的印鉴,就笑了笑:“太师可安好么?”
“感念帝姬记挂,太师一切都好。”内官低声说,“太师知帝姬镇守河北,为国拒敌,心中感佩,总同奴婢们说,定要助帝姬一臂之力。”
“他不将我绑起来再嫁一回,我已很感恩戴德。”她微笑道。
那个内官低了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一双虎目中也蓄上了泪。
“这事,这事太师也悔恨至极,他常说,恨不得以死赎罪,这一辈子也没脸再见帝姬……”
“也不必说得这样郑重,”帝姬温言道,“他毕竟是我爹爹身边的老人,我是年轻小辈,岂有当真记恨的道理呢?你这次来,必定是太师有要事了,你快坐下来同我说吧。”
内官被敲打得眼中含泪,脸色煞白,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这样尊贵的帝姬,又吩咐他坐下说话,又命宫女给他递了茶。手捧着热茶,这一路的辛劳就全都化为了委屈:“帝姬,太师确实是想襄助帝姬!”
她有些好奇,“如何襄助?”
内官左右看一眼,她会意,让小宫女小内侍都退下,台阶下只有一个穿甲佩刀的王继业,身边留下尽忠和佩兰。
这已经是商议坏事的最低配置了——她连负剑绕柱走的本事都没有,不能真同这个陌生内官独处一室——但当他将信恭恭敬敬递过来,请她看完后,她还是吓了一大跳:
“童贯作死啊?!天驷监的马他也敢抢?!”
“这样大的祸事!实不是太师自己动的手!他抢了马,也没处送啊!”内官泪流满面地辩解了一句后,又小声道,“现在态势这样棘手,是奴婢为太师出了主意,或许帝姬愿意收留这些战马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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