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非常壮观。
金牌使者一口气凑齐了五个,都站在面前,每个人都是头发蓬松,衣衫肮脏,形容邋遢,每个人都是十万火急的脸。
“请殿下回京。”
第五个金牌使者说。
“请殿下回京。”
第六个金牌使者说。
“请殿下回京。”
第七个金牌使者刚一开口,赵鹿鸣就摆了摆手,看向第八个第九个。
“你们也是一样的说法?”
后面两个就说:“是!”
“好,我已经知道了,”她很严肃地说,“不要复述了,省得史家记下今日之事,还要被读者骂他发大水。”
五个辛辛苦苦跑到河北的人肉复读机被送去吃些热汤热饭,洗洗涮涮了,剩下她去一封封看诏令。
使者们一起开口时好似天上有个神秘存在安心要骗字数,这些官家的亲笔信看了差不多也是一回事——这么说吧,她很早之前听过一首歌,那个歌词写出来也就是官家这些信的内容,那个歌名也就是这些信的主题:
“你快回来!”
完颜粘罕的前军到上党时,官家已经很慌了。
他像寒风一样临近那座富丽繁华的王城,城中每个人都因他而瑟瑟发抖,尤其是她的哥哥,每天都在哭,每日都在哭,哭着抓住身边每一个人的手,问他们:“我尚有谁可依附啊?我大宋的几十万禁军何在?西军何在?你们快给我出个办法呀!”
这群朝臣还真出了些办法,比如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宋如此有钱,能为艮岳花石纲大撒币!为什么不能为将士们撒撒币呢?
官家就犹豫:“可是太上皇……”
御史中丞就骂,“陛下与太上皇,父子赌气罢了!而今强敌将至,岂有因小失大的道理!”
官家狠狠心,“那就如卿所言。”
耿南仲在下面站着,不吱声,等朝会过后,枢密院该写公文写公文时,他就从官家的御座后面钻出来了,小声地吱吱叫:“官家富有四海,女真人有什么?官家与西军素无恩义,大金倒还有伯侄之称哪!要臣说,这些钱宁给伯父,不给家奴!”
官家还真动心了,其实他心里想的那些,在大金朝廷还真引起了一番争论:
宋皇帝很狗,背信弃义,是个一等一的小人,可咱们到底要不要留他在王位上呢?
这个问题从都勃极烈开始,一直到各路勃极烈处,大家叽叽呱呱地争论了一番,最后务实的女真人说:“他想议和,得给出好处,光是给钱不行,给钱是其一!割太原、真定、河间府三镇是其二!把灵鹿公主送过来是其三!先把这三样谈妥了,再说和谈!”
消息传到前线,西路军的完颜粘罕等人,东路军的完颜宗望等人,都觉得很对劲。
京城还没打下来,可不能因为宋人几句柔软的话,几匹华美的布就改变了主意,要知道那座城墙高厚的王
但如果她知道,她会给这几个西路军统帅一些建议的,比如说:你们悠着点儿吓唬我哥,小心弄巧成拙呀!
女真人没有信心,可她哥不知道!
她哥坐在宫中,苍白着一张脸儿,谁也不能取悦到他,美人的绫罗绸缎,丝竹管弦,什么都不能取悦到他,他就像一个苍白的幽灵,时时陷入沉思之中,惊醒时总是挂着满脸的泪水。
那北风就要来了,女真人的马蹄也要来了!
唉!唉!怎么办?
不得已,他就只好作两手准备,避开耿南仲,悄悄问一问那些主战派的官员,“而今种师道已老迈不堪,军中有何人有威望,能领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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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就这么来了。
但长公主的金牌,好冷淡呀!
官家就发了一气脾气,先是骂,骂她当妹妹的,怎么能这么对兄长!
然后又骂,她不仅是他妹,还是他臣子,这简直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悖逆之女!不仅悖逆!还是大逆!大逆无道!
官家在殿内走来走去,叽里咕噜地咒骂,皇后听到了,就将梁二五叫过去问问。
听完了叙述,皇后那张也因为战势而憔悴的脸上倒是有了一丝笑,“大逆无道,官家说没说怎么罚?”
梁二五不明白,就小心问,“圣人是说……”
“我听官家好大脾气,还以为要给哪个罪人夷三族呢。”
梁二五就哆嗦了一下,“圣人说笑啦!”
圣人一点也不爱说笑,可她除了说笑也没别的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呢?主战派给了些建议,比如秦桧说,给长公主叫回来,给她军权呀!什么大将军,枢密使,名头都好说,她是你妹,你连她都不信,光发金牌不给钱给粮给名头,你还能信谁呢?
官家回来就发脾气:“我就是不信她!我不给她这些,她不也该回来助我么!”
皇后听完,就是一乐,“连作妹妹的都不能取信于兄长,天下也没有什么人能取信于陛下了,陛下今日,真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听不得这话,一听到,立刻举起手要照着那张玉一样美丽的脸上打去。
皇后也不躲,就静静地看着丈夫,直到丈夫在她的目光下迟疑、怯懦、收回手,愤怒地走开。
她一下就瘫坐在地上,蓝地云纹织金的缎袍铺开,像是闪闪发光的一滩湖水,又像是她流尽的眼泪——他怕!怕金人,怕大臣,怕他的父亲!怕他的兄弟!怕他的妹妹!也怕他的妻子!
当年大婚时,她是多么欣喜于嫁给了一个温柔俊美的皇太子!那时她还以为他是她的天呢!
隔着一重重的帘子,皇后坐在地上,还能听到丈夫远远传来的咆哮声。
“发金牌!金牌!金牌!”他大喊大叫,“我就不信喊不回她!”
五道金牌一气砸来,她就必须有些表示了。
()了一个大礼,“臣当表奏天子,为殿下请封。”
就在他之后,那些冷眼坐着的文官终于坐不住了,一个个也起身,零零落落地跪在了地上。
长公主终于从袖子里抽出了另一条帕子,慢慢止了泪。
“我本修道人,心中岂有这些名利之物?只是我牵挂父兄亲人,不忍他们困守孤城,今日之事,一切就听先生之言。”她轻声道,“我是无不从的。”
下面有文官听了这厚颜无耻的话,就忍不住了,偷偷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轻柔又冰冷地扫过来。
他赶紧把额头贴在地上了。
就听宣抚使的吧,反正凡夫俗子,也没有第二个脑袋跟这位假惺惺的公主斗啊!
宣抚司商量了一下,就联名写了个奏表,交给五个使者一起带走了,请他们转告官家,给公主请个职位,讨价还价把价码商量好,再说回不回去的事儿。
但第十个金牌使者跑过来时,却没有给她想象中该有的职位。
这个使者就不是官家派出来的,而是枢密院派来的。
他整个人到了真定城时,已经像一滩烂泥了,可他要用爬的,爬到她脚下,吃力地说:
“殿下,快回京,陛下……陛下离京!”
他说出这句话时,像是胸腔里所有的悲痛都如洪水般宣泄出来,他哭得歇斯底里,“陛下弃京而走了!殿下,求殿下领义军速归,救救百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能成功双更,多写了一千多字……算是利息,明天再企图双更补回来
第264章第一百零八章\x\h\w\x\6\.c\o\m(x/h/w/x/6/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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