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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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雾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仪器躺台上的路以恒。

“你担心我?路家的人都这么善良,身为受害人,连绑架犯的家人都担心?”

路以恒明白慈雾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他此刻的内心相当地难以平静。

“担心。’

路以恒并不想伪装自己的心情。

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份乱糟糟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慈家是必须逃离的。

可因为慈.......他确实偶尔会陷入一种迷茫。

这种迷茫感让路以恒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刚刚被抓到慈家时,他真的犹如陷入了幽暗无光的森林。

既没有离开的办法也失去离开的能力。

只是因为身边还有妹妹,所以无论身体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他的意识也不允许自己彻底地倒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出现了。

她救出了他的妹妹,告诉他能够逃出去。

在被迫离开她的地牢时,他的想法也是尽快见到她。

“路以恒。”

慈雾再一次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路以恒感受到心脏传来被揪住的感觉。

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剥夺了。

他的手脚不能动,但可以挪动身体。

他向后方挪动身体,想要跟慈雾拉开一些距离。

慈雾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微笑说:“你躲什么?”

“有点近。”

他的身材高大,虽然是坐在仪器的躺台上,但他跟慈雾的距离太近了,两个人的视线距离并没有差太多。

路以恒感觉慈雾再靠近一点的话,她的嘴唇就会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垂下头,看到了她抓着他双臂的手。

那双手看上去纤细柔软,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色的指甲油,恍若浅红的花蕊,十分的美丽。

她的低笑声传来,在他的耳边似漾着暖意的微风。

“我们之前不是距离更近过。”

她又在调侃他。

路以恒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可仍然控制不了心脏跳动的速度,他的心跳现在似不断绽放的烟花般急促。

路以恒紧绷着身体说:“那是为了帮你恢复身体。”

“这么说起来,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帮助我了,路以恒。”

她的声音很柔和,尾音蕴藏着秋风独有的凉意。

秋风之中的寂廖似绵绵的细线缠绕住了他。

路以恒注视着慈雾,她看起来似乎在微笑。

明明眼睛已经看到了她的笑容,可他却依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露出了笑容。

或许是周围的光影让他产生了错觉。

“谢谢你的关心,路以恒。”

慈雾说,“你不用考虑太多,你的妹妹不是都已经顺利回家了么。”

路以恒垂下眼眸,他知道慈雾说得轻松,但是放走他,是比救出妹妹更难的事。

毕竟慈礼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而妹妹只是被牵扯进来的。

路以恒不知道为了换回妹妹,父亲交出了什么样的核心技术。

慈礼敢用妹妹去交易,其实就是对他父亲的挑衅,让父亲明知道他也在慈家,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暗中行动。

毕竟激怒了慈礼,还身陷在慈家的他很容易就丧命。

连慈家的下人们觉得他能落入慈雾的手里是一种幸运。

如果不是慈.......他也许已经丧命了。

路以恒很清楚地知道,慈礼从计划将他抓到慈家开始,其实就没想放过他。

没有让他立刻死,只是想要看路家人拼命救援他,但失败的样子。

“我想,慈礼肯定是想要见到我死的。”

路以恒深深地望着她,冰蓝的眼眸似乎透着莹光,“如果我没有死,你该怎么办呢?”

慈家的人很危险。

在进入了慈家之后,路以恒真切地理解了父亲口中的危险是什么意思。

慈礼身为领主,在自己的净土上生产违法的武器以及制造新型的异兽。

由于大部分时间被困在地牢里面,只是与慈家人短暂接触的他都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异常感。

人类具备的常识性规范、法律、善恶,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

血缘亲人之间在互相牵制,猜忌,彼此之间暗藏着杀意。

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等着某个时机,可以直接杀掉自己看不顺眼的存在。

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扭曲感。

一切都与他所成长的世界迥然不同。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慈家的领地是无法之地。

所以路以恒发现自己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异常就是慈家的正常。

也是这样的情况,慈家才会跟其他领土的人都无法形成友好的关系。

慈雾看着一脸沉思的路以恒,她知道他很聪明又敏锐。

大概很早就察觉到了,进入慈家对于他来说就是死局。

无论路家用什么办法,慈礼都是要让他死的。

事实上在原著之中,路家人救回了路松雪时,就知道了儿子惨死的消息。

但是这次路家人来接路松雪时,慈家是用解决了绑架犯‘救下了路家的小姐,从路家那里收取的任何东西,都属于路家给的“答谢品”。

路家人这次没有得到路以恒的死讯,一定还是会想办法救路以恒。

不过一旦路家想要通过和平法进入慈家领土找路以恒。

慈礼肯定会立刻弄死路以恒,让路家人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慈雾不能告诉路以恒自己有什么计划,她只能再强调一次:“我刚刚不是说了,你不需要担心。”

路以恒能够感觉到自己与慈雾之间的界线。

在他与她相处的时间之中,无论是慈雾对他的保护,还是处处受限制的他尽可能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两个人的言行都在自己默认的界线之内。

两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不会聊自身的任何事。

他没有询问过她关于逃跑的计划,只接受她主动提供的信息。

她知道他异能恢复了,是路家独有的特殊异能,没有询问过也没有进行研究。

越线,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为什么不离开慈家?”

路以恒这样询问慈雾。

他知道这是一个越线的问题,可能得不到回答,但他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

“或许是不想自己一个人………………”

慈雾知道路以恒在想什么,所以她打断了他的话。

“跟我的母亲没有关系。”

慈雾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母亲是束缚住她的存在。

路以恒刚刚说,慈司在异兽冲向她母亲时,最后准备使用血链救她的母亲。

慈雾不觉得慈司是良心发现,不想杀她的母亲了。

慈司对她母亲的杀意是真切的。

只是慈司觉得她会留在慈家是为了给母亲一份保障。

慈雾知道自己默认这件事,就可以利用路以恒的同情心,让他给她的母亲提供安居之所。

可是她不想。

无论是母亲还是去世的姐姐。

那是她的家人,是她最重要的存在。

为了达成目的,慈雾什么都可以利用,时刻都是伪装的状态。

她愿意对慈礼露出了温顺又乖巧,如同被驯服,时刻观察着驯养者的脸色,进行讨好的‘狗‘。

她可以成为双生子理想中温柔的姐姐,也可以跟慈司互相牵制,让慈家的怪物‘为自己所用。

可唯独不想将母亲和姐姐当成自己谋利的存在。

慈雾知道自己可以转移话题,也可以用‘与你无关’结束话题。

但她还是对路以恒说了一句:“我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

路以恒的睫毛轻颤,她轻飘飘的声音仿佛羽毛落在他的心尖。

他没有想到她没有结束话题,也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反而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逃?”

慈雾轻笑着低喃,眼中只有冷雾般的寒意,“我不会逃。”

她现在已经有能力离开慈家,甚至带走母亲。

然后呢?

忘记死去的姐姐,一辈子带着母亲躲躲藏藏,躲避慈家人的追杀。

那么慈礼大概会想尽办法杀掉她和母亲。

背对敌人是大忌。

在任何事情上都是。

路以恒注视着那双灰雾雾的眼眸。

她与他对视着,似乎又透过他看着非常遥远的地方。

慈雾的视线非常平静,甚至有些虚无,冰冷,晦暗。

如同无法探测的深渊,无论是炙热的太阳还是柔和的月亮坠入其中都只会被黑暗吞噬。

心尖上那根轻飘飘的羽毛顿时如同灌铅般沉重。

随之而来地是一种奇怪的痛感。

那是比重伤时更加难以忍受的刺痛,仿佛穿透了心脏。

慈雾不需要多说什么,路以恒已经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冒险帮他逃离慈家。

路家和慈家是敌对的。

他一天不回去,路家就会对慈家有所顾虑,想尽办法救他回家。

可是,如果他回去了。

路家一定会让慈家付出绑架他和妹妹的代价。

这样想的话,慈雾想要做的事是什么就很清晰了。

她要摧毁慈家。

而他是她为摧毁慈家准备的外力。

一种难以言语的苦涩感涌上喉咙。

如果她不逃,那么她也想要作为慈家的一部分被摧毁吗?

毁灭不止是她给慈家准备的末路,也是她的末路。

若非压倒性的手段,无法毁灭深深扎入这片领土,权势滔天的慈家。

她也是计划之中引来无数仇恨的慈家人。

哪怕是在故事之中,手段狠戾似恶魔般行事的英雄……………

只会是悲剧收尾。

“我会报答你的,慈雾。

他沉静的声音让慈雾想到雪花。

随风飘摇,静静降落。

雪落在皮肤上迅速融化的触感,有着不可思议的柔软。

他冰蓝的眼眸总是如同坚不可摧的沉冰,此刻有着淡淡的光。

他的目光不再躲避,而是真诚而坚定的视线。

面对路以恒这样的表现,慈雾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的位置有点闷,仿佛被抽走了一口气。

慈雾低笑着说:“路以恒,你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用一生来偿还这份恩情。”

路以恒微怔,他唇角轻轻动了一下,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怕你忘记,所以再说一次。”

只有路以恒自己知道,同样的话,可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慈雾注视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笑起来像清澈的晴空,容颜透出带着点狐性的魅色。

她眼眸轻轻转动,伸手抓住路以恒的手腕说:“在说这些之前,你不觉得自己必须要恢复行动吗?”

路以恒还来不及将话说出口,他所有的话语都会堵在喉咙里。

他感受到了被绽放花朵围绕的清香,如同花瓣上剔透的露珠落在他的唇瓣上。

柔软。

冰凉。

他清楚地知道,落下地不是露珠,而是她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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