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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你还愿意在这里待下去吗？”陈鸣看着那一夜之间苍老得已经跟之前判若两人的药铺掌柜，轻声问道。

那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陈鸣，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迷茫。

“我……不知道。”那人好像在回答陈鸣的问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我的夫人和孩子也生活在这里，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呢？哪里还容得下我呢？”

老掌柜说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

一旁的夫人和孩子见了，也呜咽着潸然泪下。

陈鸣鼻子一酸，心想这什么狗屁年代，怎么就容不下这样善良朴实的人呢？

但抱怨归抱怨，个体终究是无法改变时代的。

“有没有考虑过去都城生活？那里更需要你这样的大夫，也更欢迎你这样的大夫。”

陈鸣忽然提议道，这个想法灵光一现，既然自己可以护住希赛，那么也可以护住这样一个医术医德兼顾的好大夫吧。

“我在京中，还算有些势力，如果你愿意的话，等这边战事结束，我可带你举家老小一同赴京。”

老掌柜眼中多了几分错愕，良久，他跪在地上磕头，泪流满面：“多谢大善人成全。”

商定了旁枝末节，还是得解决主要矛盾，陈鸣掏出怀中的药材，给老掌柜仔细查看。

老掌柜接过药材的时候，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眼泪也不自觉的掉了下来，他用袖子擦干了，生怕泪水沾染了这来之不易的救命药材。

“天命难违啊！造化弄人啊！”

老掌柜最后一声长叹，说了这样十个字。

陈鸣不解其意，但却听得出其中满满的遗憾。

老掌柜将自己家中的药材库打开，仔细整理好，陈鸣趁机找了几辆马车，到底是多少年攒下来的家底，总共整理完有二十多辆马车之多。

陈鸣一时半会自然找不到这么多马车，只得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承诺等回军营之后再派人来取，绝对不会少任何一味药材。

老掌柜整理完药库，又抹着眼泪把前厅散乱的药包好。

加上陈鸣拿来的三味，总共又凑出了一百多副药。

陈鸣想着军中只剩下轻症，如今也用不上这救命的药，便着人架起锅当场煎熬起来。

一百多副药在锅里散发出浓厚的气味，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人。

他们紧紧盯着那口锅，就像恶狗盯着碗里的肉一样。

其实这药效果很好，一人一碗基本都有效果，他们本来可以都有机会治愈的，只要再等等。

陈鸣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滋味如何。

他到底不是大圣人，只觉得应该狠狠报复一下这些肆意屠戮别人善意的蛀虫。

“病重者，每人一碗，分文不取。但昨夜动手者，千金不卖。”

陈鸣现在那里，自带一股气场，众人也都不敢造次。

不一会儿，一个老者步履蹒跚着过来，陈鸣看着他走路都费劲的模样，也有几分同情，但还是依照规矩问道：“你昨夜可有动手？”

老者颤颤巍巍的摇摇头，陈鸣看向老掌柜，老掌柜也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在闹事者中看到此人。

陈鸣于是给老人盛了一碗药。

又有人试着上前，可老板的儿子一看到他就抖得筛糠似的，他做过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陈鸣当着他的面，一整碗药倒掉，并冷酷道：“我说到，就做到。如果再有人冒领，一整锅我都倒掉！”

围观的人渐渐哭出声来。

但他们并不为昨夜自己的暴行忏悔，只是在哭诉自己丧失了生的机会。

人就是这样，自私的人会永远自私，那是刻在骨血里的卑劣。

陈鸣出了这口恶气，也顾不上再折磨他们，倒不是不忍心，只是不值得。

老掌柜看着这些平时和善的乡里乡亲，眼前却只剩下他们面目可憎的嘴脸。

陈鸣将老掌柜一家接回军营，暂时安置在自己营帐旁边。

多了一个医生多了不少助益，很快军队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但经此突变，战士们的体质和士气都有些萎靡。

尤其是听了老掌柜和他乡亲们的故事之后，大家义愤填膺之余，更不知道自己到底保卫的是什么？

陈鸣自然也注意到了大家最近的情绪兴致不高，于是暗搓搓跟王珂商量，得做些事情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经过这段时间对陈鸣的观察，王珂也可以确定陈鸣的确是个好苗子，至少关键时刻能顶上去，能挑大梁，于是对他态度好了许多。

陈鸣提议，暂时不对外宣布全军治愈的消息，反而放出消息说大军久病难治，已经无力打仗。

王珂不解，待陈鸣解释完之后，他眼前一亮。

于是西夏和辽国探子几乎同时得到了宋朝部队疲软无力，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的消息。

西夏边境的斯凯奇自然不意外，毕竟毒是他安排人下的。

辽国则是连夜发了好几道急信，命在宋都城使者团马上进宫觐见提出有利条件。

于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博弈在三国之间暗流涌动。

几天后的夜晚，巡防营的弟兄们来消息，说是西夏部队已经蠢蠢欲动，问是否现在发起御敌？

陈鸣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吩咐下去，最近几天，大家继续好好休息，除去日常巡逻之外，其他训练均暂停。”

陈鸣说着，又看了看努力练习枪法的欧阳雪霏，暗自叹气。

“你才好，也休息一下吧，别折腾了。”陈鸣冲外面的欧阳雪霏说了声，回头满脸无奈的看向屋内的老人。

“您自己的徒弟，也不劝劝。”陈鸣苦笑道。

老人却说：“人各有命，我该教的都教给她了，也该留下点东西给你。”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这场面陈鸣可太熟悉了。

于是他赶忙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老人对陈明的识时务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将那本书籍放在他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孺子可教，继续努力。”

陈鸣听着这土不土洋不洋的鼓励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