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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对于摩柯的安排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双方通商一事上，对宋的好处远就是大于大理的。

如今大理方面拿捏了谈判主动权，这点要求自然是不在话下。

陈鸣在征求了范仲淹的同意之后，也迅速给了摩柯答复。

摩柯那边也很快反馈，说是地方定在天香阁，时间上按照约定，请陈鸣拿主意。

天香阁是跟碧翠楼并列作为汴京有名的教坊司。

只不过碧翠楼做些酒肉生意，而天香阁则是干干净净的乐坊。

那里的姑娘向来只卖艺不卖身。

因此环境还算清幽雅致。

陈鸣之前也去过天香阁，只不过没受到作为一个顾客应有的待遇。

大概是因为他花名在外的缘故，天香阁的各位守身如玉的姑娘不太愿意亲近他，总觉得他意图不轨。

而那些自诩高雅之士，只会冷嘲热讽，背地里说他不行。

碧翠楼里虽然有酒色交易，但你来我往全凭自愿，陈鸣反而更喜欢碧翠楼的氛围。

考虑到摩柯可能是在碧翠楼住得有些审美疲劳。想体会一下天香阁的姑娘，陈鸣自觉很是体贴的将时间定在了晚上。

等到约定见面的日期，陈鸣挑了见中规中矩的衣服，一来今天他是客，不能喧宾夺主。

再者，他也不愿意穿得花枝招展的去天香阁当现眼包，那里的姑娘美则美矣，但没有灵魂。

分明是卖艺，动不动装得多清高一样，连眼神里都是对陈鸣这等纨绔的不屑。

如果是陈鸣自己选择，他才不会花钱买人家的白眼。

但摩柯可能见惯了碧翠楼的莺莺燕燕，想尝点子新鲜的。

陈鸣进了天香阁，第一次受到了礼遇，小厮恭恭敬敬将他迎入了天字号上房。

才一推门进去，里面的丝竹管弦之声便扑面而来。

摩柯面前摆了不少精致的酒菜，看起来兴致很高。

唯一别扭的是，与今天商讨的主题毫不相干。

但陈鸣客随主便，一挑眉也就坐在了摩柯身旁。

摩柯见状很是开心，挥了挥手示意他那一众几乎不离身的侍卫退出去。

又招呼了几个侍女斟酒侍菜。

陈鸣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吃饭方式，总觉得像是瘫痪了一样，但入乡随俗，时间久了觉得也还挺好。

不过天香阁侍菜与碧翠楼不同，并不直接喂到嘴边，而是放到面前的盘子里，陈鸣得自己夹起来。

就挺麻烦且没必要的。

没滋没味吃了一会儿，陈鸣便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开始会谈。

其实经过前些日子的磋商，相关条款协议都商讨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有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可能涉及双方未来长远利益，还需要反复推敲，彼此拉扯。

不过陈鸣觉得摩柯似乎对这些小节好像不太在意。

这个人的眼睛中藏着野心和**，绝对没有面上看着那么平易近人且无欲无求。

也不知道他这样的年纪，怎么能在大理使者团中担当C位，让一队老家伙对他俯首称臣。

“陈鸣兄弟，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地方？”酒酣之时，摩柯看着陈鸣的眼睛，突然很真诚的问了一句。

陈鸣抬眼看了他一眼，脸颊虽然微红，但神色清明，没有丝毫醉醺的意味。

陈鸣笑了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向纱帐外面若隐若现的舞娘。

“摩柯兄弟何出此言？是怪在下招待不周了？”

他说着便举起酒杯，面色陪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我自罚一杯，摩柯兄弟还请见谅。”

摩柯闻言也很是大方的一饮而尽，目光却始终盯在纱帐后的西域舞姬身上，似乎对这个舞蹈非常痴迷。

陈鸣便也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

只见那个舞姬动作举手投足都优雅至极。

看起来还有几分……不可名状的熟悉。

舞蹈对于陈鸣来讲，是实打实的知识盲区了，只不过看摩柯的样子，好像还挺懂的。

“摩柯兄弟，你好像很喜欢这舞蹈？”陈鸣跟摩柯接触也有段时日了，这人平日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睛，跟别提让他上心了。

摩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舞姬神色竟然有几分伤感，语气也有些哽咽。

“是啊，很喜欢。这是我们大理有名的舞蹈。我小时候……经常看我妹妹跳。”

陈鸣这是第一次听见摩柯提及家人，看着神态好像在怀念，不明真相的他自然以为摩柯的妹妹已经过世且兄妹感情很好。

于是有意拉进距离的陈鸣便安慰了一句：“你们兄妹感情真好，你妹妹要是知道你常常念着她，想来也会开心的。”

“多谢陈鸣兄弟了，我妹妹应该不会想我念着她吧。”摩柯又喝了一杯酒，眸子里面染上了些许哀伤。

陈鸣看他这副模样，想来是真的很伤心，于是为了避免触景生情，一曲舞毕便借口要谈正事，请舞姬乐姬都出去。

摩柯未置可否。

乐姬们纷纷起身，抱着乐器离开。

但那名舞姬，却脚步没动。

陈鸣见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但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支短箭破风而来。

这熟悉的危险感一下子把他拉回几个月前受伤的夜晚。

是同一批人！

他下意识就要扑上去保护摩柯。

大理使者若是在宋都城遭遇袭击，自己这个接待外来使者的活儿便是彻底办砸了。

圣上怪罪是难免的，搞不好一家老小多少辈的荣誉家底儿都得毁在自己手里。

陈鸣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摩柯却只是坐在那里，神色未变，不动如山。

他指尖夹着那只短箭，箭头离咽喉几乎没有距离。

“许久不见，阿妹还是这么爱玩笑。”

摩柯说着，起身将箭头随意轻轻一甩，正好扎过舞姬的面纱，将它钉在身后的墙上。

陈鸣这时终于能透过纱帐看清舞姬的面容了，只是才一看清便脱口惊呼：“是你！”

那女子并不理会陈鸣，只是满眼愤恨盯着摩柯，似乎此时此刻，全世界只有摩柯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睛，恨不能用眼神将他干刀万剐一般。

“又见面了，我的妹妹。”

摩柯面上还是那副表情，一步步向舞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