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他，说给自己倾听。

强大的杀气劈头盖脸的袭来，李知一的身旁，所有的将士包括张玉都跪了下去。

「别跪！！！」张玉低吼：

「给我趴着！」

他的声音响起，所有将士直接趴在地上，无法呼吸，仿佛被一座座大山压在身上，更有甚者直接翻白眼昏死过去。

而李知一却是身板越来越直，一直凝视着琼天，双眸爆发精光。

他呼吸急促，有什麽东西在心底翻涌。

他不是杀人狂魔，可他经历了战争，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一道道绝望的呐喊。

现在，有人告诉他，要亲手屠灭大夏。

那他李知一，是否是大夏中的一员？

他甚至，只是那数字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分母而已。

他的弱小，导致他只能如此。

战意丶杀机在他的心底奔腾。

他想要真正的强大。

「哈哈哈哈！」

耳畔响起狂笑之音。

趴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的张玉，侧着脑袋吐着钻进嘴里的泥土，看着李知一的背影：

「好！」

「好！」

他声音颤抖，视线都模糊了，但是看着那一道不肯弯下的腰身，眼里都有泪水浮现。

或许是视线太过模糊了，他甚至以为看到的是另一尊背影。

「李知一，你要活下去！」张玉压着声音，死死低吼：

「活给他们看，活的越来越强大，告诉他们，你叫李知一！」

直到某一瞬间。

那宏大的血海才缓缓散去，天穹清朗，好似什麽也没发生一般。

众多惩戒营的将士突然感觉不到那煌煌之压力，甚至直接昏死了过去。

李知一身形没有变化，依旧凝望着天穹。

直到某一刻，他拿出军武卫为他配置的长刀，开始在林中劈砍。

一刀，两刀，三刀！

他的力量弱小至极，他的体内没有一丝气血，导致他的刀斩，看上去也弱小至极。

李知一面色冰冷，为何意志之力无法直接杀敌，为何意志之力只能辅助？

若是如此，那他李知一便永远强大不起来。

他的心中，好似有声音响起，好似封存于他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

「谁说意志之力不可杀敌？」

李知一低喃出声，双眸之中怒意更甚。

而张玉等人才渐渐的恢复过来，没人打扰李知一。

「他就是李知一，我知道他，只能修炼意志一道，根本修炼不了横炼和气血，是个怪胎。」李信看向对方，低喃出声。

「他不是怪胎。」张玉开口：

「他是李知一！」

时间缓缓而过。

队伍集结。

李知一等三百人跟随副营长，而张玉则是带领一百多人走另一条路。

李知一皱起眉头：

「张哥，你……」

他感觉到了一丝反常，既然是逃离，为何非要分成两人。

而且，张玉那一方的大部分都是受伤的老兵，昨夜还将这些老兵偷偷集结在一起商议了什麽。

此刻，这些老兵的眸色根本没有兴奋，反倒有一些绝望。

「我们脚程慢，必须要走另一条路，你们早点回去，用不了一天就可以找到我们了。」张玉对李知一开口。

李知一面色一怔，点了点头。

「总部见。」李知一道。

「总部见。」张玉摆了摆手，笑道：

「你的军功我都让副营长记录好了，一共一千五百三十五点，你要记好！」

副营长无语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吗，担心我私吞……」只是副营长说着，声音顿住，看向张玉的面色终究浮现出少许的落寞。

「走了！」张玉摆了摆手，直接带领身后的人走了一条相反的路。

而李知一等人则是跟着副营长走向另一条路。

这一路上，李知一格外平静。

他仰望着天穹，双手攥了攥。

身后，却有人泣不成声：

「演的太假了……」

那人声音颤抖：

「张营长，是要替我们吸引火力，对吧。」

他的声音落下，三百人的面色皆是变化，齐齐看向副营长。

「服从命令！」副营长低吼道：

「你别乱想，营长没有骗你们。」

紧接着，他看向李知一道：

「你也别多想！」

他知晓，李知一虽然只是进入惩戒营半个月，但张玉对李知一很好，两人并肩作战，生死之交。

「嗯。」李知一点了点头。

他平静的神色，令副营长都诧异至极。

「你……」副营长张了张嘴。

「我无力改变什麽。」李知一摇头道：「我知道我们已经进入死局，如今只能以此破局。

我能做的，只有记住今日，只有……」

李知一说着，却说不出口了。

他一次次的举起手中之刀，一次次斩落，可他所能斩出的，只有肉身那薄弱的力量。

他昨夜便知晓了张玉的计划是什麽，可他无力。

张玉期盼的，是他可以报仇，而不是他陪着惩戒营一起死。

也就在这时。

突兀的，有声音响起。

「为什麽觉得你们如此简单的计策，我就会上当？」

这声音淡漠至极，一瞬间令所有人身体发寒。

李知一等人向着前方看去。

却见，一名血袍青年手持一柄血刀伫立在他们面前。

一瞬间，恐怖的杀气袭来。

那通红的如同琉璃一般的长刀妖异至极，只是看着，便感觉有熔金一般的血浪翻涌而来，要腐蚀一切。

「他他他……他他他！！！！」

一道道艰难嘶吼响彻起来。

所有人脸色煞白，战斗站不稳了。

恐怖的杀念瞬间震荡，就连副营长都直接跪在了大地之上。

难以抵挡。

名叫姬天河的青年双眸血红，直视着李知一等人如同看待一群虫子。

他来到这里，对面之人甚至连一丝战意都没有了。

就那般跪在大地之上，等待着他收割性命。

「一群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呼出的空气哪怕是隔着海洋也会日日夜夜恶心我。」

他淡淡开口，狂暴的杀念奔腾，那心中的狂煞之意再也无法压制。

铿！

一道出鞘之音响起。

倏然的一道刀光袭来，是一个身穿大夏军卫服饰的青年，这一刻见他姬天河竟是直接拔刀袭来。

李知一双眸睁大，但这一刻脚下的速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慢。

庆幸。

这一刻，竟是有庆幸在他心底浮现。

他庆幸这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姬天河找到了他。

告诉他一个事实，就算是绝境之下，软弱一样是令人可耻的东西。

当他知晓张玉要舍身相救之时，他无力，耻辱，甚至愤恨。

可当姬天河到来的这一瞬间，他竟是释然了。

他要超越陈言，他怎能做一个退却的人？

他问了自己一夜，他的退缩，到底是懦弱，还是明智。

他不知道，可当他想到这个问题之时，他便已经难以说明什麽了。

这一瞬。

就连姬天河都是一愣。

直到下一瞬。

嗡！

宏大的意志之力瞬间袭来，震荡姬天河的意志。

只是一瞬之间，姬天河的双眸闪烁，手中的长刀僵硬。

下一刻。

咔！

李知一的长刀斩击在姬天河的脑门之上，毫无寸进。

下一刻，姬天河反应过来，错愕至极。

李知一的一刀下去，他的头皮都没破开。

「原来……」

姬天河张了张嘴，一刀斩落。

煊赫的猩红刀光瞬间灌下，李知一双眸一缩，瞬间闪烁。

噗噗噗！！！

身后，却是暴起一道道身体破开的声音。

李知一回头望去，却见只是一记刀光，便将数十个战友的身体斩碎开来。

姬天河一愣，看向李知一：

「你在笑什麽？」

的确，此刻的李知一在笑，只是这笑容很浅，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在笑。

但冰冷至极！

冰冷的，令人发寒。

这一刻，好像有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袭来。

那或许是梦中的，或许是生前的感觉突然苏醒。

就在刚才。

嗡！

炽烈的辉光在李知一的身上燃烧了起来，璀璨无比。

不朽之光如火燃烧。

那最深层的战意与杀机这一刻彻底咆哮而出。

好像有什麽猛兽，在这一刻彻底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