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绝代剑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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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虽是深夜,但玉轮凌空,月华澄明,足以叫天羽看清这青年的模样。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年纪,不高不矮,但很瘦,穿一身粗布青衣,形容憔悴,眼下微黑,似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

天羽打量完他,又将目光移向他手里的剑。

她这些年以打铁为生,虽不曾铸出什么神兵,却也多少摸索出了一些判断兵刃好坏的门道。

只一眼,她便看出此剑并非凡品,应当来历不小。

不过这种级别的剑,她去年还在天池南坡上斩断了一把,此刻面对这提剑的青年??他看起来还在恍惚??倒也不慌。

天羽如此思忖着,到底开口解了他的惑。

“我不是鬼,也不是什么天池神女。”她说。

清凌凌的声音甫一响起,眼前憔悴的青年猛然回神,而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缩,近乎恐慌地问:“你......你是谁?!”

问完不等天羽回答,他又迅速抬手,一剑朝她刺来。

天羽虽没料到他会忽然发难,但方才他忽然面露慌色时,她心中便已生出了疑惑,此刻见他出手,惊讶归惊讶,却也及时反应,侧身避开了这一剑。

她避得飞快轻巧,动作间身上水珠四溅,在澄透的月光下宛如夜星。

星辉裹身,剑光偏开一寸。

最终“铮”地一声,砍在坚硬的山壁上。

天羽连刀都没拔,一侧身一抬手,以刀柄击向他腕间的太渊穴,便叫他动作一顿,没能接着上一剑的剑势反手再攻。

高手过招,往往于瞬息之间定胜负。

青年大骇,再抬眼朝她看过来时,目中恐慌更甚。

恐慌到最后,他干脆闭上眼,大声道:“好,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任你施为就是!”

天羽:“?”

她真是不懂了,自她进入这山洞起,便一直是他自顾自地把她当成鬼,再自顾自地对她出手,现在又自顾自引颈就戮?

什么人啊这是?

“我又不认识你。”她不由得皱眉道,“杀你做什么?”

原本已闭上眼的青年听闻此言,又猛地睁开,直直地看向她,道:“你......你不是天山童姥的手下?”

天羽不解:“天山童姥?”

青年见她如此反应,心知应该确实是自己误会了,终于心下稍定,咳了一声,恢复冷肃,道:“你既不是那女魔头的手下,那便速速离去罢。”

天羽:“......”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打不过他呢。

她不由轻嗤一声,道:“哦?那为何不是你速速离去?”

他竟也理直气壮:“我在这洞中已住了好几日,行走江湖,按着先来后到的道理,也该是你走。”

倘若他方才没有不由分说对她出剑,或者出完剑发现是误会就及时道歉,天羽也不想跟他争这么一个简陋的山洞,说不定已自行走了。

偏先动手的是他,动完手想装无事发生的还是他,如此没有礼貌,天羽哪还肯顺他的意离去?

当即冷哼一声,扬手一掌,将他打出洞外。

“不想死就闭上嘴,滚远点。”她说。

她用的其实是最普通的掌法,甚至连招式都谈不上,只催动体内的北冥真气,朝他一推罢了。

而他不知北冥神功的厉害,便没将这一掌当回事,还想抬手去迎。

不想手才抬到一半,人就被那股强劲的真气推了出去。

十多日前,他刚逃到长白山时,为了尽可能隐藏自己的行迹,不叫或许还在追捕他的灵鹫宫门人发觉,他特地寻了一条几乎无人会涉足的山路上山。

上山后,他又千挑万选,才选定了这座位于天池瀑布附近的山洞。

这一带地势险峻,再加上有时时轰鸣的瀑布掩盖,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否则他也不会在见到天羽的那一刻,误以为自己见了鬼。

然而此时此刻,他被这“鬼”一掌打出洞去,原本叫他心动的陡峭山势,却差些要了他的命。

他骂骂咧咧,好不容易才用剑撑住身体,想杀回去,却又不敢,最终只能灰溜溜离开,另寻住处。

天羽抱着臂站在洞口,看着他连滚带爬走远,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山洞里烘衣裳。

结果往里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头。

也不知这山洞究竟通往何处。

正巧没礼貌的人已经被她打发了,她也不着急休息,便在烘完衣裳后,沿着山壁,继续前行起来。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山洞终于见底,但她站在洞底,却隐隐约约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直觉山壁后面,还有空间。

想了想,干脆用割鹿刀的刀柄,粗略敲击一遍。

她原本没抱太大希望,只是随便一敲。

不想敲到自己左手边一处微微凸起的石壁时,身侧忽然传来轰地一声。

侧首一瞧,果然出现一间石室。

那石室内也不知有什么,竟盈盈生光,亮过洞外明月。

天羽看得一怔。

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上辈子看过的志怪题材影视剧。

但因此生出的犹豫只在她心中停留了一瞬。

下一瞬,她就握着刀,走进了那间发光的石室。

映入眼帘的是近百颗镶在石壁上方的夜明珠,大小不一,排列无序,看起来颇像是有人随手将它们按了上去。

但比起这个,更叫她惊讶的,其实是石室内的其余陈设。

里面不仅有石桌、石床、石椅等起居之物,甚至还有一口巨大的石锅。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锅里还留着几根骨头,也不知来自什么野兽。

天羽:“......”

感觉像误入了那种让人要么撞大运要么倒大霉的高人隐居之地。

事实上,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此间主人,也正式与她打了照面。

因为她发现石锅后面,还有一具已经坐化的骸骨。

只是骸骨身上穿的衣服与这石室内的陈设同色,叫她乍一看,差些忽略过去。

本着死者为大的心情,天羽在绕过去细看前,特地朝这骸骨拜了一拜。

拜完上前,她又发现其手边还有一把剑。

于是弯下腰,拾起一观。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把剑完全不是什么吹毛断发的神剑。

它甚至不能算一把好剑。

也并不多锋利。

只能说没锈,勉强还能用。

但天羽注意到其剑柄与寻常的剑不太一样,形状有些??

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人曾时时刻刻握住剑柄,从而将它握成了能完全贴合掌心的模样。

天羽十分震动。

之后她又在这石室中仔仔细细转了一圈,试图找出一点与此剑主人身份有关的东西。

但找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所以这算什么?

她忽然有些想笑,笑先前纠结会不会撞大运或倒大霉的自己想太多。

但不管怎样,能找到这么一个不用生火就有光源的地方,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便启动室内机关,将石门落下,与那具已经坐化的骸骨一起,共享了这处休息空间。

夜明珠发出的光明亮但不刺眼,她只需找一块布,蒙上自己的眼睛,便可安然入睡。

只是才躺下不久,她又倏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寻到这间石室来,是因为在外面听到了滴水的声音。

所以水呢?

水在哪里?

她猛地翻身坐起,又顺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在石室内一顿敲击摸索。

而后便发现,她方才躺的那张石床后面,竟是别有洞天!

那里有另一道更隐蔽的机关,按下之后,直通一处悬崖,悬崖之下,则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幽黑深谷。

她听到的滴水声,便是从此处传来的。

但她迅速将其抛到了脑后。

因为她发现这处悬崖上,刻了一整面的字。

万幸,不是契丹文也不是女真文,是汉字。

她原以为能从这上面知道一些石室主人的生平,结果完全没有。

上面刻的是一部剑经。

才读一半,她便觉这剑经精妙非常。

此前她见识过郭嵩阳的剑法,对剑之一道,多少有些了解,眼下见到这部刻录在悬崖上的剑经,不免两相映照,开始比较。

郭嵩阳的剑既快且猛,是那种极其实用的杀人剑,极少有虚招,而这部剑经,却讲究九虚一实,将杀招掩藏在不经意间。

说不上谁好谁差。

只能说走的路子不一样。

天羽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已然日升月落。

回过神来,竟是又快到该她修炼北冥神功的时辰了。

她站在悬崖上,望着天际晓色,长叹一声后,干脆就地盘坐,提前练起来。

或许是长白山与天相接,更得日月精华,也或许是她刚读完一部精妙绝伦的剑经,心念正通达,这日卯时的晨练,竟叫她积累了比平日多一倍的真气。

天羽不禁大感痛快。

......

之后回到石室睡了一个时辰,她便又启动机关,回到山洞内,沿着蜿蜒的甬道,返回瀑布处练刀。

她没想到会再遇到昨夜那个没礼貌的青年。

但很显然,更害怕的是他。

尤其是他还亲眼看到了她是如何从瀑布下出来的。

分明是青天白日,却叫他比昨夜误以为她是天山童姥手下时更恐惧。

这哪里是人啊?他颤着腿想。

“你......我......”发现她朝自己看过来,他几乎是立刻举起手,“我这就走,我再也不接近此处了!”

天羽:“......”

这是你自己说的。

人愿意给她留个清静,她当然不会拒绝。

毕竟她看到他,只觉得讨厌。

如此又过了两日,她按时回到马场。

这次回去,她发现天勇和马空群之间熟悉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气了。

马空群甚至改了对天勇的称呼,开始喊他二哥。

天勇对此十分受用,见她回来,立刻兴冲冲告诉她,他已与马空群结拜。

“往后我也有弟弟了!”他得意道。

天羽看看他,又偏头看看马空群,本来想问这谁的主意,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答案其实很明显。

“行。”最后她笑了声,算是应下,“那你记得对你弟好一些。

马空群听到这话,果然有些失落。

等天羽问他要不要再过一次招,他才慌慌张张的回神道好。

天羽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点破。

待他又一次不到十招就难以为继,她才轻叹一声,道:“我在长白山待不了太久,明日出门,再回来得七日后了。”

“你若一直用这种敷衍的态度找我请教刀法,那今日这场,便是最后一场。”

马空群一听就急了。

“阿姊,我知错了。”他立刻道,“我......我从未想敷衍阿姊!”

天羽扫了他一眼,眸光冷淡,道:“说实话,我不关心你想不想敷衍我。”

“我只知道,你确实敷衍了我,且不止一次。”

他愧得瞬间低下头去,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她叫了自己的名字。

“马空群。”她说,“我虽然只比你大两岁,也尚未成年,但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

马空群浑身一震,下意识咬紧了唇。

下一刻,便听天羽继续道:“你想讨好我,维持与我的关系,这没什么,我也从没有不让你喊我阿姊。”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他则因这停顿,屏住了呼吸。

之后是一声短促的叹息。

天羽叹完,才无奈道:“没必要用跟我弟弟结义这种法子,没什么意思。”

“你自己也知道吧?”她笑了声,语气不再严肃,“所以过招的时候,才会看都不敢看我,嗯?“

要真有那个迂回讨好还不叫她觉察的本事,那也就罢了。

偏偏他藏不住情绪,心里想什么恨不得全写脸上。

只能说到底还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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