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井国十六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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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井国十六势

场面的胜负天平,已经往三头石佛的方向,严重倾斜,至少他自己是这麽认为的。

在明江府游神打进禁地的时候,三头石佛也有贪生怕死的念头,但战局进行到此,他却不再畏惧死亡。

「死之前,替佛国赢下这场大势之争,也算我对佛陀最后的效忠,为佛国玉碎。」

三头石佛心里很清楚,他可以击败周玄,却杀不了周玄,那些明江府的游神,尤其是周伶衣,不会不管不顾周玄的生死,

而且他可以赢下这一战,却不能活着离开禁地,明江府高手齐聚,

乐师丶红棺娘子丶画家丶周伶衣丶彭升都是八炷香战力的人间半神,外加其馀那些七炷香的游神,以及倒戈的刺青古族,他石佛丶圣子圣女联手,也无法突围。

「不过,赢下了大势,玉碎便玉碎。」

斩去了后顾之忧,三头石佛的气势丶战意便更加强劲,手里的八柄锋刃,寒芒愈发的刺眼。

彭升的手指已经在不由自主的弹动,打算随时借用铜钱祭司的骨牙,加入战场。

古玲丶李乘风丶商文君等人,也都蠢蠢欲动,大势之争可以输,但周玄一定不能死。

天穹之上的反应,也大不相同。

藏在白云中的香火道士,玄色道袍随风轻轻张扬,他似乎对周玄取胜,依然看好。

天神之火,几乎不再跳动,杂着些许的沮丧之感。

明江府的两尊天穹神明级,爆发了瘮人的笑声,对周玄即将到来的失利,毫无遮掩的嘲讽。

此时的周玄,却极其的淡定,茕茕孑立于山风之中,背负双手,轻描淡写的询问道:「三头石佛,此时我只想问问,佛国的高手,是否都如你这般憨蠢?」

「死到临头还嘴硬。」

「若是你不憨蠢,你便知道,这一战,输的人是你,不但输战,还要输命哟。」

周玄极轻盈的走着,走得极自然,裹着风,仿若闲庭信步。

他走动之时,手指微微勾动,悬在天上八柄雷电锋刃,竟有着肉眼观瞧不出的细微颤动。

「若是佛国人都如你般,憨蠢如此,井国倒没有什麽好怕的了,蛮牛一般的蠢物。」

「虚张声势,是你们井国人最擅长的手段。」

面对周玄突如其来的压迫力,石佛并不认为周玄有反制他的手段,加上以往刺青古族对周玄的观测,他自认为最懂周玄——

——周玄最擅长演戏,明明没有能耐,却能演出顶天人物的感觉出来,拿着几张刺青,便让骨老会相信有天神降临,

而且他刚入明江府没多久,周玄仅仅是感知力强大,懂一些微末的刺青图,硬是让城隍的值夜人,以为他是刺青古族的年轻天才,背后站着整个古族,

「你戏演得太多了,我看得太透彻了。」石佛还在朝周玄逼近。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石佛,井国的人情往来,是我掌握的一门大学问,你这种憨憨笨牛,学不会的,

世事洞察,这是临驾于人情往来之上的更大的学问,你更学不会。」

周玄靠着洞察——山河图八府降临,虽说被石佛的不动明王尊,以大地雾气挡住,无法沉落,但周玄却有了极古怪的感觉,他的气息,似乎能操控「十六势」,

那十六柄雷电锋刃,与周玄有了连结之感。

只凭这一分洞察,

周玄更深刻的理解了山河图。

山河图中,井国九府沉降,能带来滔天镇压力量,但井国是个神权之国,图中有井国九府,更有二十四尊神明气息,除去与佛国气息类似的青衣佛,不会对佛国出手,但依然还有二十三尊,蓄势待发。

香火道士曾经利用井国九府,拦腰撞断了佛国的高耸入云的宝山塔,但真正杀僧的,却是九府之中,降临到佛国的二十三尊神明。

「前些日子,山河图在佛国做下浩劫,比彼之道,还施彼身,其中,九府便被佛国一只巨手托住,九府不得沉降,佛国宝山寺区域的人,却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你猜是为何?」

周玄又发问道。

石佛忽然被这句话给问得沉默了。

今日他与周玄大战情形,与佛国那桩血案,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一模一样。

「你能拦得住井国八府,拦得住从府中走出的天穹神明吗?」

周玄冷峻的喊道:「说书人毕方何在。」

「哒!」

被不动明王尊挡住的井国八府之中,传出了一声醒木敲击之音。

石佛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说书人长衫,托着醒木,身如鹤形的老者,极潇洒的从八府之中的荆川府,飘荡了下来,他足尖点地,「啪」的一声,展开了摺扇。

「竟如此玄妙?」

除去石佛循声观望落降神明之外,云子良丶李乘风他们,也都瞧了过去,见到了如假似真的毕方,便感慨着「山河图」精妙。

「云道长淡定,玄兄弟的山河图,是刺青一族有史以来,第一幅融合所有神明气息的刺青图,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彭升悠悠的对云子良说道。

「你让我淡定,你最不淡定了!」

云子良见到彭升眼含笑意,自豪之情油然而生,都恨不得跟所有人讲明……山河图,我帮着指引出来的。

「山河图中的神明,竟然能轻松穿过明王的无形佛钟。」石佛惊讶道。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周玄又发问道:「巫女妇后何在。」

妇后,便是巫女背后连结的神明,她穿着黑色巫袍,脸上没有五官,一降临,便给彭家镇,增添了三分巫教的神秘之感。

「天官何在……」

「长生教主何在……」

「寻龙山祖何在……」

「刺青彭侯何在……」

「无问山十六势何在……」

随着周玄的一一点出,

一尊又一尊的神明落降,小小的彭家镇,因为有了这些神明的出现,显得格外的熠熠生辉。

神明的降临,在降到十六尊的时候,便戛然而止,周玄只需要十六尊神明级。

这些神明是山河图中放大的神明气息,他们没有思想,不能言语,

但光是错落有致的站立于战场之中,便已经让三头石佛胆寒了。

他原本很有自信,靠着八柄刀锋,能将周玄卷杀在刀势之内,但如今十六尊神明降临,已将他的信心击得粉碎。

周玄继续走动着,每走一步,距离哪怕与石佛缩短一尺,都是踩在石佛心坎上的一脚。

「三尺兵锋在手,无问来者何人……无问山的十六势,在你手上,发挥不出气势来,

没有感知力,没有神明气息,就别想真正的催动这十六柄刀锋,

我这人心肠好,今日教教你,如何使刀。」

周玄扬了扬手,指向了说书人毕方。

毕方受了召唤,蹬地而起,以天地极速,撞进了周玄的身躯里。

一分神明气息,融进了周玄的身躯之中。

他将神明气息与感知力合二为一,释放了出去,朝着悬在半空的一柄雷电锋刃,勾了勾手指。

这柄锋刃,划过一道弧光后,握在了周玄的手中。

周玄轻轻的抚过刀锋,刀锋之上,有雪花云纹。

「无问山十六势,亦是神明之名,也是十六柄刀锋之名,

既然叫势,便是井国的十六种气势,

此刀,名唤「落雪」,是封山之雪落降之势。」

周玄说到此处,刀锋往「天官」指去。

天官也像毕方一般,朝着周玄撞去。

第二分神明气息,也进了周玄的身体。

多一分神明气息,周玄便能和悬空的一柄锋刃连结。

这一次,周玄感知到的刀,便是石佛手中的那一柄。

他轻轻招手,

石佛手中的刀便要飞出,他有一身蛮力气,当然不愿这柄刀被召去周玄手中。

只是,刀锋由雷电而成,本就是虚无缥缈之物,只靠蛮力抓,哪里抓得住。

刀锋被石佛紧握,飞不动分毫,便化作了奔雷,从石佛手中消失,待飞到了周玄身前,重新凝聚了刀形。

「这柄刀,名唤「云涌」,是白云滚动之势。」

周玄抚摸过刀身后,双手一错,「云涌」便与「落雪」合二为一。

周玄如法炮制,继续召唤更多的神明撞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招来更多的雷电锋刃。

「此刀,名唤「曲水」,是井国溪流蜿蜒之势,势并不霸道,却胜在绵绵不绝,水滴石穿。」

「此刀,名唤「奔流」,取的是井国大江大河,奔涌之势。」

「此刀,唤作「滚雷」,雷电隆隆,天降大势。」

「此刀……」

一柄又一柄的锋刃,在周玄的手里,不断的融合,雷电锋刃,越发有了实质之感,其中蕴含着的气息,周伶衣都瞧得心惊。

「弟弟,从哪里悟出了十六势?无问山这个堂口,已经破败了。」

「对了,空明镜。」

周伶衣心思灵动,很快便想出了答案。

「弟弟的空明镜,似乎也不一般呢。」

周伶衣想起周玄凝镜之时的表现……人家是在镜中悟道,他是自己成了镜中世界的造物主。

他让镜中有光,镜中的混沌世界便燃起了星辰。

「十六势原来是这麽用的?」

云子良也看傻了眼。

他曾经只是认为十六势是一套刀法,需要以感知力御刀,将十六柄刀,当成一个刀阵。

没想到……竟然是十**一。

「看来十六势,原本就是一柄刀。」李乘风决定回去就将瞧见的无问山刀法,写在小本子上面,待徵得周玄同意之后,刊印成册,放进骨老会的图书馆中,供天下堂口弟子借阅。

「若是此地有无问山的弟子,见了玄兄弟,也得认他当刀祖。」

彭升很是平静的说道:「怕是如今的无问山,也没人见过真正的十六势。」

「此刀,名唤「无匹」,没有白云苍狗的变化莫测,也非奔雷大江的重势,它是井国中人,所有勇悍之人的信念之势。」

周玄将第十六柄「无匹」锋刃,融合进来,十六势之刀,已然大成。

大成后的十六势,将所有的威势丶锋芒,尽数收敛了起来,

不像名刀锐利,反倒像一块再寻常不过的锈刀,只看平平无奇的外表,哪怕是砍柴的樵夫,都瞧不上眼,

但它却是井国之中最锋最利的刀,在两千多年前,斩杀过天鬼的刀。

「井国十六势已成,石佛,佛国丶井国大势之争,谁拔头筹,请问此刀。」

周玄右臂下垂,刀尖抵地,走向了石佛。

十六势拖行之时,没有怆然之声,没有金石碰撞之音,刀尖在松软的泥土地面,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也应了出色刀客的说法……成锋容易,藏锋极难。

石佛手里无刀,很是恐慌,他甚至失去了直面周玄的勇气,

「换面具,快换面具。」

无相狱提醒着大罗天。

大罗天慌忙带上了天官面具,天官强悍的血肉再生之力,或许能扛得住周玄的刀?

在石佛心思复杂之时,周玄已经走近了。

他挥臂砍动,

动作笨拙得像一个刚开始做农活丶砍竹子的年轻新人,刀就这麽平平无奇的劈砍了下去。

但落在众人眼中,却并非这麽普通。

他们看见星辰闪动,看到了烈阳当头,光与暗,将世界分割成了数个空间,哪个空间是虚无丶哪个空间是现实,已经难以区分,

空间中,有一道光瀑流闪,如惊鸿一瞥,一瞬即逝,

若是眼力不快,甚至都感受不到这一道光瀑,

这一刀,

横亘天际,

这一刀,

却又像从来没有劈出过一般,

井国之势,尽融此刀,

等光与暗,不再摇晃,

空间稳定之后,

石佛的身躯已经裂成整齐的两半,断口比镜子还要光滑,

婴儿般的无相狱丶老人形态的大罗天,都从身躯里被劈砍了出来,躺在地上,手脚皆被砍断,道行已被废除,只是他们面无表情,

过了一两秒钟后,他们才感受到了疼痛之感,痛嚎连连。

刀太快,

快到连疼痛也不能及时感受。

而彭家镇中,周玄一袭轻衣,仰望着湛蓝碧空,像是在度过他悠闲的假日一般。

山河图,已经没了踪影,

而不动明王尊,也被整齐的砍成了两半。

圣子圣女,由于离得较远,只被砍断了双足,但因为十六势的井国气势,融于断口,他们无法血肉重生。

井国丶佛国的第一波大势之战,胜负,只在一刀之间。

「佛国人,确实不过如此。」

「痛苦派的克星,原来是无问山。」

他唠唠叨叨的,倒不像刚刚一刀连斩圣子圣女丶石佛丶不动明王的刀客,只像个有些爱跟自己讲话的年轻人。

但其馀人就不像周玄那般淡定了,刺青族人,朝着周玄膜拜,刺青一族,传承两千年的第一刺青图,出自周玄之手。

明江府的各大游神们,情绪激动。

在他们心目中,井国修行的第一堂口,就是最牛的,

什麽不动明王尊,什麽佛国天王派,扛不住傩神弟子的惊艳一刀。

唯有周伶衣,收掉了彭家镇的彼岸花海,慢步轻摇,走到周玄身边,帮弟弟抚去领口的尘灰。

「弟弟,你的说书人长衫啊,不配你呀,太书卷气了,改明儿,我找裁缝李,再给你做一件,还是长衫,但版型要改改,改得更飘逸一些。」

「那不如帮我做件道袍,道袍穿得潇洒。」

「也行。」

姐弟俩在大战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唠家常。

云子良也给周玄竖起了大拇哥,说道:「玄子,你是个有审美的人,什麽袍子,比潇洒比得过我们道袍?」

他这有点王婆卖瓜丶自卖自夸的嫌疑了,

谁不知道,寻龙山人最爱穿道袍?

一战功成,周伶衣的树门时间也快要到了,嘱咐了周玄一定要记得开庆功宴后,便先行回了明江府。

「弟弟,这麽多人帮你,要好好犒劳的啊。」

周伶衣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周家班里,最不会做人情往来的,是她,

最会做人情往来的,是周玄。

「记得了哦,姐姐,你不提醒我,我差点还忘了呢。」

「打趣。」周伶衣作势要敲周玄的爆栗,但也只是做做样子,等她身形暗淡后,便摆了摆手,消失在了彭家镇中。

「老画,把圣子圣女当成祭品吃掉,我要为你们封神。」

周玄与画家提前讲好了,圣子圣女的尸身,由画家吞噬,

画家成为骨老会在人间界丶光阴界的第一香火之后,周玄便将天官的神格,还给骨老会,让画家成为新的天穹神明级。

「多谢小先生成全。」

画家望着尚且活着的圣子圣女,心里却计较了起来……

……

天穹之上,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是如今明江府真正的两尊神明级,巫女的「妇后」,城隍的「水庸」,

他们巴不得周玄败,更巴不得周玄死,

周玄这人的凭空出世,让天上的神明都起了忌惮,最为忌惮的,肯定还是明江府的神明级。

他们可是眼睁睁的瞧见,周玄动员了骨老会丶巫女,还从平水府喊来了救兵,将「彭侯」丶「天官」丶「鬼手」,一一斩杀,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们同样贵为神明级,也怕哪一日,灾祸便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周玄有反骨,他不能活着。」

「妇神,他活不了,没有人能抵抗「意志天书」,天书前些日子已经启动,他迟早是个死。」

「也是,意志天书之下,哪有活口。」

比起妇后丶水庸恼怒周玄「反败为胜」,苦厄天神那叫一个痛快。

「好小子,这惊艳的一刀,面对九炷香,也有一战的实力。」

苦厄天神见到了井国十六势在两千年之后,再现人间,便追忆起了往昔。

当年天神与天鬼一战,何其惨烈,若不是诸多天神,将井国十六种气势合一,只怕如今的井国,便是异鬼的圈养猪狗之地。

神明之上,是天神,异鬼之上,是天鬼。

只是,两千年前,来犯的天鬼,被天神合力击杀之后,井国的土地上,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天鬼。

彭侯的天鬼图,得了一部分天鬼的气息。

「人间之中,有九炷香,这一战后,怕是都想要周玄的命。」

香火道士骑着黑驴,出现在苦厄天神那暗淡的火苗旁边,说道。

「后生是个好后生,但这个后生要改变井国,压力重重。」

「九炷香面对周玄丶周伶衣,怕是也是惦量惦量,自忖是否能挡得住那惊艳的一刀,人间的九炷香,除去那些人间守护者,不敢飞升天穹斩杀旧神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孬种。

既然是孬种,有什麽好怕的?」

「孬种不用怕,但意志天书呢?」香火道士一手持着拂尘,轻轻在另一只手上拍打,反问道。

「你什麽意思?」

「意志天书在启用,天上的神明级,要靠这本天书,杀了周玄。」

「拿天书对付一个凡人,毕方他好大的胆子。」

「「主」已经沉睡了五百年了,这五百年里,井国诸神仿佛失去了监管,他们什麽不敢做?」

香火道士说道:「天书启用,后生怕是扛不住啊,不过,他也机缘巧合,领悟了天书,天书对抗天书,这后生啊,总能给我找点乐子瞧瞧,不像时空世界里的人,都是一潭死水,古井无波,无聊,真是无聊。」

「若是我苏醒,我第一个斩了毕方。」

「你看,又来……等你醒了再说吧。」

香火道士留下句阴损的话,便骑着黑驴离开……

……

「咳咳。」

周玄在彭家镇的寨子里,与刺青族人载歌载舞,大口喝酒,喝着喝着,却咳出了声,他用手绢擦拭嘴角,却擦到了一丝血迹。

「墙小姐,可能真是意志天书,在毁损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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