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向赴死者致敬

日上三竿。

几架帝俄战斗机飞临卡塞尔上空，盘旋了两圈，洒下如同天女散花般的警告传单。

「亨舍尔工厂的职工们，你们好，我们的地面部队正在向这座城市推近，我们不希望与你们发生不愉快的冲突，禁止对工业机器以及专业设备进行任何毁坏，一旦出现相关情况，我们必定对涉事者处以极刑，后果自负。」

这些警告传单的落款是伊凡罗斯帝国战争委员会。

市民们忧心忡忡。

受到恐吓的亨舍尔公司职工们心里也五味杂陈。

「截止目前，对VK3001和VK001的文件副本已经全部销毁，对Hs126侦察机的销毁工作也基本完成。」

「我们要破坏工厂的机器设备吗？」

「等会再决定，先销毁技术资料，我担心会激怒伊凡罗斯人。」

「在伊凡罗斯人占领这里以后，一定会要让我们为他们工作的。」

施密特博士望着成堆的馀烬，叹了口气。

一旁的商克友情提醒道：「送你们个词语，『磨洋工』，就是敷衍了事故意懈怠。」

福格特不舍的扫视偌大的厂房，惆怅地感慨道：「希望在我死之前，可以见到伊凡罗斯人战败，我不想见到三色旗飘扬在瓦尔兰德上空，也不想伊凡罗斯人使用瓦尔兰德制造的武器发起战争，」

克莱茵小声宽慰道：「经理先生，我觉得你不用这麽悲观……」

要是换作英国人或者美国人或许还无法共情，不过商某人却能大致领会福格特现在的感受。

毕竟东方大国的历史太过久远，各式各样的案例几乎都能从史书中找到显示原型。

在『九一八』之后，总计有大约10万支步枪丶600门火炮丶2800挺轻重机枪丶1.8亿发子弹丶50万发炮弹丶265架飞机，以及大批火药丶地雷丶爆破器材被日军轻易缴获。

奉天兵工厂在抗战期间平均月产步枪6000支丶各种野战炮30～40门丶反坦克炮30门。不止武器，更可观的是弹药产量，平均月产900万发子弹丶3～4万发炮弹丶炸药200～300吨。

在那艰苦的八年时光里，侵入大陆的日军所消耗的枪炮弹药有三分之二是由奉天兵工厂制造。

抢占你的物力。

强迫你的人力。

掠夺你的财力。

最后用来制造继续侵略你的武器弹药。

这大概是最令人愤慨的情况了。

一回想起原位面同期的事情，商某人的血压不由自主的就高了。

莫萝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小声对商某人耳语道：「我们要撒谎让他们破坏工厂的机器吗？」

后者悠悠道：「这个就不强求了，让他们自主决定，看看瓦尔兰德人有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魄力吧。」

「硬骨头一定是少数。」

「不管了。」

随着时间推移，郊区东北方向似乎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枪炮声了。

据说帝俄侦察部队已经沿着公路而来，规模可能有一个营，大部队恐怕不远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战斗烈度好像明显提升？

接二连三有好几辆满载着伤员的卡车从郊区驶来，等过了一会，卡车又运着增援部队返回战区……

经过接近一天一夜的努力，上百箱繁杂的卷宗文件可算是收拾完毕，装了四辆卡车。

现在东西到手了，伊凡罗斯人也已经打过来了，莫萝示意商克赶紧溜之大吉！

「早知道会有这麽麻烦，我就不答应你了，我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就在她吐槽的时候，满头黑线的商克伸出食指顶在了她的额头上。

「别抱怨，你忘了我们为何而来的说辞了吗？」商克语重心长地说：「演戏就要演全套，你现在就要跑路，瓦尔兰德人给你扣下来怎麽办？」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莫萝一想也是，勉强服气，不吭声了。

对于是否要破坏机器设备，福格特等人拿不定主意，市政厅方面也杳无音信。

如果决定破坏的话，按照警告传单所说的，伊凡罗斯人如果一怒之下对平民泄愤呢？

大部分亨舍尔员工都是本地人，血脉相连，对卡塞尔当地有着深厚的感情。

没人愿意挑战这个道德困境。

于是乎，福格特等人再一次询问，上级是否真的没有提到过关于破坏机器设备？

「来不及了，布置炸药爆破工厂可是技术活，今早做决定还来得及，现在晚了。」商克对克莱茵说：「坚称没有提到过相关指示。」

克莱茵照做了。

下午时分。

亨舍尔工厂的办公区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数以吨计的军方项目技术资料全都被付之一炬，大大小小二十多堆黑乎乎的馀烬在雪地中格外显眼。

郊区东北方向，帝德部队仓促组织的防御阵地多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击退了帝俄侦察部队，也挡住了后续大部队的第一次进攻。

帝俄部队主力大感羞恼——在这兵败如山倒之际还敢顽抗？简直不识好歹！

随后，发觉这儿的阻击部队并不是什麽精锐之师以后，帝俄部队在坦克和野战炮群的支援下发起猛攻。

本就缺编不满员的帝德阻击部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阵地岌岌可危，很快就告急求援……

见文件资料已经尽可能的销毁，福格特向商克等人郑重道别，然后就让职工们各自避难去了。

商克松了口气，莫萝更是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坐上车。

克莱茵对随同而来的士兵们招呼道：「任务结束，所有人上车，我们要返回梅尔松根了。」

风雪又变大了，这是个好事。

车队驶上公路，这里设有一个检查站和临时急救站，有一些散兵游勇和伤员在这里。

就在车队通过检查站的时候，迎面遇见了正往东北方向行驶的两辆坦克。

坦克后边跟着一队步兵，约莫**十人。

莫萝疑惑道：「这些家伙要干嘛去？送死吗？」

说罢，她让克莱茵问询情况。

「他们说他们是最后的预备队，现在要支援战斗。」

「这种命令有必要执行吗？他们应该撤退！你觉得呢？上校。」莫萝转头看向商克，希望从他那儿得到认同。

商克先点头又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这支路过的队伍唱起了歌，一首颇为契合当前境况的歌。

「最后的连队不知道穗带和饰结，最后的连队只知道一件事，抢回你们昨天夺走的荣耀……」

「最后的连队不知道什麽是上尉和上校，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兵就是他们的领袖……」

「总共九十三个人，踏着街道上的灰尘前进，最后的连队在行军……」

这时，检查站的急救帐篷旁，一名左手缠着绷带的女准尉死死盯着这支队伍，她皱眉道：「怎麽一个女军人都没有？」

说罢，她捡起地上的冲锋枪，快步跟了上去。

啊？

见此情景，莫萝瞪大了眼睛。

莫萝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扭头一看，只见商克紧盯着她的眼睛。

几秒后，商克推开车门下车，转过身，向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见状，有些难为情的莫萝也下车做了相同的事。

没多久，坦克和数十个身影就消失在鹅毛大雪之中，只剩下传来的引擎轰鸣声……

商克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目视前方，朗声道：「走！出发！该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