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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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季雨最终并没有跟着进拍卖会,提着高跟鞋坐在开放休息室,喝了杯温水,又跟举办方要了感冒药。

此时脑袋一阵一阵的刺痛,眼白处都有些泛红,眼前也蒙着一层雾似的,神色不太正常。

他们这样的小节目根本没有机会约贺煜见面,台长让她来也不过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说他今日会在拍卖会拍下拍品,之后跟这儿的东道主,一个北城酒厂的老板谈合作。

说白了,让她来陪睡上位的。

这种事情在公司屡见不鲜,台长原本就是在一档娱乐节目里,后来一整个节目都被替换,他才下降到了这儿,倒也不能说下降,毕竟电视台的节目也不是普通人能进。

新台长来时,应季雨就听闻他帮不少女星陪床上位。

他大概没报什么期许,应季雨也佯装对他的暗示熟视无睹。

负责人敲了敲门,看到蜷缩着坐着的应季雨,问她还好吗。

目光却落在她惨白的脸上,额头都冒了细密的汗,手指很用力摁压着腹部,看上去状态很差。

“怎么了?”应季雨脸色煞白抬头。

“拍卖会结束了,沈先生跟贺先生去了顶楼喝酒,要你坐陪。”

明珠跟这个负责人是朋友,拜托了她帮忙才进来,此时被叫,她便亲自过来喊人。

“有拍什么吗?”

负责人走过来给她倒了杯温水,缓声说:“一套云影山居的青花瓷茶具,还有一套名为雨季的灯盏。”

“你要不别去了,他一会儿就走了。”

拍卖会是个慈善拍卖会,拍品也都是些自诩清高的工匠画师免费赠于国内聋哑人基金联合会,这个系列的藏品是前两年叶韵设计的,一直挂在店里,有客人高价想买她都没有出售,但却捐给了拍卖会当做拍品。

也是很巧,今年审核通过被摆放在拍卖场。

应季雨又去洗了把脸补了妆才出了休息室。

慈善拍卖会在一家私人会所举办,顶楼是一个敞开的酒厅跟砌造的花园露台,庭院内堆满了玫瑰跟红酒,大多都是些附庸氛围的装饰品。

她跟招待队伍一同进电梯上顶楼,进入贵宾招待室。

女孩端着酒,半跪在地面把托盘上天价藏酒放在桌面。

室内宽敞,刺目的灯光落在摇晃玻璃杯的红酒中。

应季雨站在包厢门口位置,余光看着那几个穿着打扮的女孩,个个漂亮得不可方物,不觉得这样的情况还能谈生意。

视线重新落在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他大概是有些兴致缺缺,手里捏着几个骰子打转,手腕处那只手表跟戒指都被摘下扔在了沙发上。

有女孩坐过去,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看,胸口处几近炸出来的浑圆也试图往他身上贴,大概被屁股下的东西硌到,往沙发上瞅了一眼。

梁宗铭眼皮都没抬,眼神没往她身上看一眼,随手把手表丢给她。

“都出去。”

大概看出了梁宗铭不太感兴趣,老板让所有女孩都出去,应季雨还在想着,她想的太简单,在这儿根本没有她张口的机会,更别说跟酒庄老板抢生意。

也不叫抢,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该是共赢。

跟着队伍往门外走,还没走出门,又被叫住。

“最后一个,你,你留下。”

应季雨瞬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老板,眼睛微晃,懂事地坐在了梁宗铭旁边。

毕竟干这一行,应季雨并不完全是幕后,经常跟着台长跑外勤,不然凭借她的学历跟资历并不能在刚毕业那年没有任何经验时转正。

这样的场合也是常有的事,但对方大多都是大腹便便的电视台台长亦或是有些权利的红人,还很少真正进入贵圈。

怪不得别人都说,在江城明眼便奢牌遍地,在北城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招惹不起。

她侧目看了一眼梁宗铭,猝不及防跟他的视线对视了。

包间内的灯光很亮,每一寸都无处遁形,目光落在男人的眼睛上,他是低敛着眸的,明显看出眼睑处的一条痕迹,以及那双摄人心魂又很有穿透力的眼眸。

他不喜欢被束缚。

手表随手扔,煲贴得严丝合缝的西装被扯开了领口跟翻折有些凌乱的黑色领带,露出一寸锁骨,有点莫名慵懒跟性感。

应季雨就低身给他倒了酒。

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扎扎实实放在她身上,神情总是松动,不像面对别人一样的疏离自封。

又听到对方漫不经心问。

“你在这里工作?”

应季雨不明白,面色不改说:“对。”

倒满酒,又抬头递给他。

她苍白着脸,并不好看,

梁宗铭接着,脑海里一瞬间回忆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拼拼凑凑,总能想起一些。

接过酒杯时有意无意擦过她冰凉的指尖。

“缺钱么?”他嗓音轻浮,动听又磁性,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口闲适晃荡。

“当然缺。”应季雨面不改色应声,在这一瞬间,似乎看清了他眼睛里的东西。

又笑着说:“不然也不会过来给您倒酒。”

她说完,又低下眸。

老板派助理拿了文件过来。

梁宗铭已经看过文件,随手翻着,指腹抵着额头翘着长腿,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丝毫没有谈合作的样子。

在这样的场合顺便屈尊上楼,也是少有的卖面子。

“魏总酒厂问题不小,负债率这么高,怎么会想起我?”

魏敬勉强一笑:“贺总,这当然只是暂时的,公司今年在扩建生产线,您应该听过我们酒厂的名字,只要资金到位,利润很快就能回升,现在不是因为资金问题卡住了么。”

“知道建不好还要建,你们公司的策划部应该挺舒坦。”

魏敬一时间哑口无言。

犹豫再三,低声说:“前段时间建厂子的时候有几个人死在生产线上了,才停止了运作,其实跟资金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这消息传出去公司股份下滑,流程走不动。”

梁宗铭此时来了兴趣似的:“怎么死的?”

魏敬:“这.....运行不当。”

梁宗铭笑了声:“魏总后台挺硬,这都能摆平,怎么没听过风声。”

魏敬笑了笑,腰板挺直了些,语气里带着一些藏不住的骄傲跟沾沾自喜:“家妹跟冯行检有些关系。”

又说:“我记得贺家跟冯家以前可是莫逆之交,贺总应该知道一些。”

整场都在谈合作,说的什么跟她工作完全不相关,半知半解。

应季雨只是盯着梁宗铭的侧颜看,偶尔也会倏然偏过头跟她对视上。

她只是看着面前男人声音清淡却不容置喙的话语,在商场叱咤风云,话语不带任何犹豫的字眼,步步紧逼又游刃有余。

倒是这些合同中的内容涉及到商业机密,两人都没有避嫌的意思。

应季雨主动有眼色从包间出来。

坐在庭院内的玉石阶上,看着大理石墙壁内镶嵌的玫瑰跟透明酒瓶设计,又缩着脖颈抬头看星星。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她盯着天空,模糊看到阴沉飘荡的乌云。

不是个好天。

程前给她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高中毕业之后,应季雨就很少回夏河,一是回去要各种转车不太方便,二是她没有留念的人在那里。

上了大学也很忙,程前倒是偶尔会来找她,完全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嘘寒问暖。

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分手了,应季雨是在大一结束才迟钝地意识到程前在追她的,当时甚至明珠都误以为他们在暧昧期。

那时应季雨才知道他偶尔还会请她俩喝奶茶吃饭让她们好好照顾她。

那时应季雨只是觉得他想要交朋友。

毕竟当时周格也经常跟她的朋友单独出去玩。

以往他来找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亦或是因为那个人产生的莫名愧疚。

他说自己想去北城发展,说之后可能很少能见面了。

应季雨还纳闷为什么要告诉她,

等他离开,应季雨意识到误会,便开始有意无意疏远,但对方甚至比周格还来找她找的勤。

久而久之,应季雨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解决,生活本来就忙她懒得去处理,索性任由发展。

当时其实也有人追她,只是没有一个比程前坚持。

她原本,是动了一丝跟他试试的心的。

【有什么事情吗?】

【可以见一面吗?就一面。】

应季雨回了个“好”字。

【明天中午十二点我有空,就在协和医院旁边那家橙色咖啡店。】

身后贵宾间的人已经出来了,应季雨灭了手机,走过去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老板笑容满面的样子,大抵是生意谈成了。

下起了雨,又吹着风,地面湿漉漉一片,天色阴沉沉的,整个酒厅的光线明亮,更凸显了天空黑暗昏沉。

“应季雨?是吧,加个微信吗?”

沈南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跟在梁宗铭旁边,单手揣着口袋,身上换了一件深咖色风衣,停下脚步等了两秒跟身后的应季雨并排着。

还在跑神的应季雨抬眸,下意识拿起手机。

沈南泽嘴角勾着,明目张胆从梁宗铭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没密码,打开微信跟应季雨扫了个码。

又在他眼皮子底下点了同意。

梁宗铭也只是看了应季雨一眼,手机收回他手里,在指尖转了一圈,没有别的动作。

“应小姐,有缘再见。”

应季雨跟同老板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颀高的男人身上。

一直到专用电梯门关上,魏敬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她,“你叫什么,应季雨是吧,你是兼职?要不要来酒庄上班?“

别的没做成,倒是收到了老板给的三千封口费。

她这样的人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更别说合作达成后动他就是动了梁宗铭的利益。

应季雨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微信里的账号,头像是一个雨夜伦敦街道,网名只有y。

朋友圈什么都没发,干干净净像是没有使用过,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号。

正要灭掉手机,对方却发来了一条微信。

【应小姐在北城上班吗?】

应季雨倒也没有继续撒谎的意思,他想要知道谁的消息,大概轻而易举。

【不在,今天只是来帮忙,工作在江城。】

【有男朋友吗?】

应季雨盯着这句话反应不过来,脑子顿了好一会才回复。

【暂时还没有。】

那边就没再回复。

她来这场拍卖会倒也真没想过能跟对方谈什么合作,她没什么身份,甚至于没有任何让他心动的资本。

更何况凭刚才见到的场面,想要从他身上占取丝毫便宜都要有足够吸引他的地方。

她不觉得这次的合作酒厂老板能占多大的便宜,只不过想从亟待解决的困境中脱离。

打了出租车往酒店方向,应季雨头痛欲裂下了车去了附近诊所买了感冒药。

医生看她脸色差成这样,皱眉建议她吊瓶,被应季雨一口回绝。

“吃药就行,这个要吃几天?”

“三天吧,你现在烧得有些重,打针好得快。”

“不用。”

她宁可苦也不想打针。

提着药回了酒店,前台大概看出来她情况不好,上前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应季雨摆了摆手。

上了楼脑袋就开始一阵眩晕,几乎是扶着墙壁走完的长廊,盯着门牌号看了好一会,看准,额头抵着门,沉重的身子往前靠着,手指捏着门卡插了几下都没插进去。

又试图去按密码,眼前的字都开始模糊。

身后一只手忽然凑过来,捏着那张门卡,稳稳放进去。

应季雨微微抬眸,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精味,其中夹杂着身上一种很清淡的古龙井香,冲淡了那抹刺激。

微抬眸,目光瞬息落在了他喉结上。

应季雨脸颊红的明显,眼眸有些迷茫地盯着他看。

不知道是她身上温度太高,还是距离他太近,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滚烫的热度又在朝她身上涌,逼仄的间隔像是一把火在燃烧,紊乱的气息也跟他浅淡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她耳朵有一瞬间的轰鸣。

梁宗铭低着眸,目光落在这张脸上,隐约回忆起以前的应季雨,站在此时的年纪回想十七八岁的她,青涩,懵懂,灵动。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偶尔会回复她的消息,是从文字中便能感觉出对方的鲜活跟生命力,像是给他生命中注入了一股清泉。

“贺先生,好巧。”

梁宗铭一瞬间回神,揣着口袋很有风度往后退两步。

“你发烧了。”

冷淡的熟悉嗓音震在耳边,让应季雨一瞬间定住了。

她点了下头,又摸着额头:“有些低烧。”

提了下手里的袋子示意:“谢谢,买了药。”

应季雨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又感觉太巧。

门被合上之后,应季雨才耷拉着脑袋背靠着门,大脑还是迷糊的,手里的药也从脱力的手里落地。

应季雨今年想考别的电视台,想从幕后转为前线报道,对比做策划,她更喜欢做社会新闻。

她没有背景,本科学历不高,想要爬上去难如登天。

此时似乎摆了一条捷径。

梁宗铭回了房间就收到了一张房卡,上面显示着房间号,他的对门。

还收到了沈南泽的微信消息。

【怎么样,够意思吧。】

梁宗铭心不在焉:

【你什么时候也搞这种威逼利诱的手段了。】

【我可什么都没搞,只是跟前台多要了一张卡而已。你信不信,她今晚会找你。】

沈南泽大学跟梁宗铭一同在新泽西州,当时身边就有不少女人,梁宗铭刚去美国时也是在学校出了名的,长得帅个头高,身材好不少人追,从小对什么都唾手可得,跟他们这群人混在一起,多少有些共同的烧钱爱好。

但他从来不碰女人,沈南泽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性冷淡。

他认识他那会儿梁宗铭的性格顽劣至极,惹了他的人能在沙滩开着车吊着人玩,再往他身上扔钱,喜欢看人摇尾乞怜的样子。

他这一身做派实在不太像祖辈出身官场,太混蛋,也太没分寸。

他们倒是无所谓,但他家规家训不会允许他这样。

倒是他每次犯浑贺知周都能处理得天衣无缝,更滋养了他恶劣的本性。

后来大概是玩?了,飙车冲出赛道在医院抢救了大半个月,醒来后才收敛了些。

贺知周大概也气笑了,宁可他去玩女人,给他送过,第二天完好无损出来,甚至人还把那套房都送人了。

这些年,沈南泽就没见他身边有一个。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把一切都发泄在外表,看上去混且坏,但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出车祸那会儿他才知道,他是十八岁后才被带回的贺家,难怪。

原来心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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