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旧事如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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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张口诉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玉颜突然想起自己经手过的一个案例。

也就是她猝死之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她带的一个学生学业有成,如果是在她的医院里工作,肯定是先从最普通的医生开始做起,等经验积累起来以后,再升职加薪。

没有哪个说一开始上来就直接奔着主任医师来的。就连人的医院里也没有这样的说法,在不破坏规则的情况下,基本上都是应该从基层做起的。

玉颜就是不想破坏规则,而且她注重口碑,在她的医院里不可能直接给到这个学生顶级的待遇。

所以这个学生就不干了。

这学生家里很有钱,家里人干脆出资给他建了个宠物医院,走的时候两个人没有交恶,师生关系还是可以的。

那学生的医院里来了一只猫,年纪有点大,天气热加上吃的猫粮有点油?,就得了胰腺炎。

伴随出血现象,查出来子宫还有一点问题。

那边医院里认定是因为猫的年纪大了子宫蓄脓,所以非要主人给猫做绝育,偏偏这猫都十七岁了,这绝育就没人敢做。

那学生就想起她简玉颜了。

推荐到玉颜这里,玉颜才知道他们放着胰腺炎的症状不先遏制,反而先去打抑制子宫蓄脓的药。

这不是本末倒置么?更别说猫猫年纪都这么大了,还非要人家绝育,又没有把握猫猫能平安无事。

玉颜从进入宠物医生的行业开始,行业中就开始风靡要给宠物做绝育的风潮。

这并不是说这个风潮不好。实际上,这个风潮的兴起,就是因为宠物医学还没有大规模兴起,也就是宠物医院还没有那么多的时候,因为宠物子宫蓄脓的频发,导致很多宠物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也因为病痛过重的折磨而失去了生命。

但一件事,总不能矫枉过正,不能过于的惊弓之鸟。

玉颜个人认为,在宠物还小的时候进行绝育手术,固然会减少宠物子宫蓄脓的发生几率。

但是这是刚刚兴起的,绝育的宠物还没有到年纪大的时候,害处也没有完整的表露出来。

当时是好,却不代表宠物年老之后,机体不会受到影响和损害。

这是宠物的器官,代表了一定的机体运作,不是说切掉了就不受到影响的。

那各个器官都会有生病的时候,难道都提前切掉吗?

玉颜不想为了那么点绝育费,就加入这样的风潮。

但这只能是她个人的想法,无法左右宠物行业对这个暴利的趋之若鹜。

更多的宠主,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无法判断对宠物一生是否有利了。

那个猫猫在玉颜这里,先给它治疗胰腺炎,症状消失之后,没有生命危险不再出血了,玉颜才开始检查其他的事项,而事实上,这个猫猫显然已经不适合做绝育手术了。

宠主自己回家学习了相关知识,将猫猫照顾的也很好。

毕竟年纪大了,十七岁,也相当于人类的百岁高寿了,这个时候,肯定是要以不降低猫猫的生活质量和身体健康为前提的。

当时对那个学生的判断,玉颜没有多说什么,后续的治疗,也是在她的医院经手的。

如果不是那个猫猫的主人过来求助,那个猫猫很有可能就葬送在学生手里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缺乏经验和积累的想当然。

就像是考试的时候,不会做这道题,老师将答案告诉你,解题思路也告诉你,照着做一遍觉得自己明白了懂了,但是真的懂了,真的融会贯通了吗?

下回再遇上这样的题目,靠自己能做出来吗?

随机应变,灵活贯通,不仅仅是在宠物行业,在任何行业都是非常重要的品质。

不是说一个病例摆在面前,需要做的事就是按照步骤一二三这么解决,这是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

那个学生直接就开了医院,一步登天急于求成,就只有这样的结果了。

玉颜想,如果她将什么都说了,事儿当然不是不能说,但说出来,岂不是直接将答案摆在胤?的面前了?

那胤?还有什么思考的过程和解题思路呢?

她大概更希望,胤?自己将题目给解出来,先不说对不对,总会有几个得分点嘛。

她再把正确答案公布,那岂不是胤?的印象就更深刻了?

做老师的职业病又犯了。

玉颜在心里轻咳两声,目光盈盈望着胤?:“佛曰,不可说。”

她心里还有一层考量。

若是要说清楚这私账的来历,就必然是要从前因说起,说了前因,还要不要说后果?那肯定也是要的。

她大概知道胤?应当明白她的一些变化,尚不知胤?心中是何等想法,但胤?的宽容与接纳是一定的。

但她要说的前因后果,包括了夫妻二人的命运,包括了康熙太子皇子阿哥们的命运,甚至包括了大清未来几十年上百年的命运。

胤?心理素质挺强的,也许可以承受,但是说出来的这些事,又会不会影响胤?对未来的判断呢?

她只是说了一句请胤?保重身体的话,以为他是不行,胤?为了证明自己,才有如许变化。

那说了那么许多事后,胤?会不会又做别的事情,影响了现在的关键大好局面该怎么办?

玉颜不能说。

还是要徐徐图之。现在说出来没好处。

那就仗着胤?纵容,耍赖过去吧。

胤?想,这心声又不灵了。

他听不见玉颜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这回福晋面上的神情好得很,福晋心里有自己的考虑,她也有她自己的考量,胤?问是问了,但福晋不愿意说,他当然不会强求,更不会生气。

事实上,福晋压根不知道,他早就从她的心声中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那就不说。”胤?笑得潇洒。

胤?太潇洒放手,又让玉颜不乐意了:“所以呢,贝勒爷就真的不问了?”

难道他就一点不好奇吗?

再说了,不说私账,也不问问她的来历么。

说不说的,看她自己,可是他一句话也不问的,就弄的好像自己一点魅力都没有的样子。

难道她就一点不特别吗?个性鲜明,还是特点不明显?和这里的女眷们没有明显的区别?

他就真的笑纳了?

胤?笑而不答,牵着玉颜往屋里去。

夜深了,外头越来越冷,还是不要久留了。转了这么一会儿,运动量已经足够了。

玉颜想要沐浴。

今儿在曹家的宅子里消遣一整日,交往说话的人也挺多的,身上的衣衫沾染了许多的味道,玉颜想着干脆

洗个澡里里外外都弄清爽一点。

要不然她觉得身上总是有一股子很复杂的味道。

胤?心思不正,想和玉颜一起沐浴。

玉颜不同意。心说你都对我不冷不热的了,我还能给你甜头吃?我才不跟你这个明显坏了心思的人一起沐浴。

可她又怎么挣得过胤?呢?

被抱着一起进了沐浴的屋子。

玉颜不客气,又踢他咬他打他,胤?笑道:“回头咬坏了,福晋不心疼?”

玉颜往下看了一眼,心说,我要是真咬了,那我还是人么。我还是手下留情了。

[不然抓住你的要害,一把子就能弄疼你!]

胤?把玉颜亲的晕晕乎乎的:“多谢福晋手下留情了。”

玉颜昏昏沉沉的,心说,嗯?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方才在外头,怎么好说私密话呢?

寒风四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那样的环境底下,不是福晋喜欢的浪漫,胤?有些话不想那么说。

可是现在,两个人亲密的在一起,周身温暖,水气缭绕,玉颜不施粉黛,却清透漂亮的让胤?移不开眼。

胤?轻声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玉颜:“嗯?”

胤?笑着亲她:“福晋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明白?”

玉颜想,我要是问他解释,我就是不聪明了。

那我肯定要争口气的。

片刻之后,她瞪着眼睛横了胤?一眼:“贝勒爷的意思,是我给贝勒爷带来烦忧了?”

“怎么想出来的?”胤?失笑,“重点是这个么?福晋再好好想想。”

玉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喜欢这种打哑迷的感觉。

她不提供正确答案,胤?也不提供正确答案,那她肯定是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解题了。

胤?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玉颜认真地想,可下一刻,她就没法认真地想了。

都怪胤?这个坏人,他存心捣乱,不让玉颜认真。

他作乱的手,想让玉颜在别的地方认真。

他甚至,用了别的办法让玉颜失控。

他的头发在玉颜的腿|侧轻蹭,玉颜一点点的沦陷失神了。

他,他的舌头也挺软的。

康熙暂将太子禁足,称太子是被奴才带坏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太子在回京之后,在康熙跟前的痛哭流涕认错,也佐证了这一点。

凌普以及一干涉案人等,都被康熙严惩。而太子是被臭骂一顿后轻轻放过了。

红香阁的事,康熙还没有最终决定。

不是不能处置红香阁,难以下定决心的,是那些与太子有牵连的大大小小的官员。

康熙还是有点犹豫心软。也有一点不好下手。

他下旨让老四追缴两淮盐课亏空,这其中牵连的人不少,老四在苏杭一带的折腾,必然会有大大小小的官员被处置。

曹寅先前就已经处置过一些了,现在还要处置,必然出缺很多,苏杭的动荡也会很大。

若是再将红香阁的事情追查到底,那么牵连更广,苏杭官场,江南四省还有什么人是可用的?

几乎等于是大部分人都要换。

这动静太大了。康熙有点不愿意。

康熙也看过名册,这其中还有两案都参与了的人,这要是按照大清律例严惩,一大批的人都是要砍头的。

杀的人几乎赶上这几年的总和还要多。

康熙自诩圣君明君,以仁为怀,不愿意造成那么重的杀戮。

所以,康熙还在犹豫。

加之身上不大好,他的病也是真病,就想着缓一缓再办。

但这事情的发展,还真是让他缓不下来。

四福?在曹家私宴上背诵曹寅私账的消息,很快送到了康熙的案头。

这事传播很广。

明面上的官场都已经传遍了。

大清的官员有些也是真的秉公耿直的,自然有人弹劾曹寅,要求严查,要求追缴江南四省的亏空,绝不能让库银的亏空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那可是三四百万两的银子啊!

暗地里,康熙这里也不是只有曹寅一个人的眼线在江南苏杭。

其他的心腹眼线送来密折,说的也是曹寅私账的事。他们在密折中与康熙谈的更为详细一些,将了私账曝光后,江南及苏杭官场上的一些动静与动荡。

而且言明,曹寅还有私账未报,因为这个账目不全,曹寅自己历年来的私账只会比这个更细致。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私账是四贝勒做出来的,但四贝勒毕竟与曹寅没有往来,所以只是具体数目,并无具体的月份日子,真正的私账,还是在曹寅自己那里。

江南及苏杭官场的异动,幸而有四贝勒在,四贝勒有威势,可弹压一二。

康熙看了这些折子心烦,可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当初留下胤?,看重的也确实是他的铁面无私。

若非红香阁的事,原本两淮盐课的亏空不必闹得如此之大。

现在是越闹越大了。

他没有不让曹寅填平亏空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让曹寅用这几年的时间慢慢填平亏空。

他的身体还硬朗,可以支撑至少十年,十年,足够曹寅填平亏空了。

可曹寅为拉拢盐商,拆了东墙补西墙,竟然一边填补一边亏空,数百万的亏空,十年怎么填平?

难道他还要将这个窟窿留给后世子孙吗?

那大清的国力就真的完了。

十年都填不平的百万亏空,老四又怎么可能在数月之内追缴清楚呢?

康熙觉得自己被坑了。

可又是谁挖的这个坑呢?

现下,真的是进退两难了。

“曹寅还没有消息来?”康熙问。

曹寅这时候倒成了哑巴了。

曹寅称病,本有康熙默许的意思,但现在,就算是真的病得起不来了,也得给朕爬起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梁九功连忙把东西呈上去:“回万岁爷,曹大人有密折。”

康熙把盒子拿过来,拿了小钥匙打开,里头果然是曹寅进上的密折。

这折子写的还挺长的,洋洋洒洒几万字,可见是斟词酌句写了不少时候的,难怪这时候才送上来。

前头是曹寅的请罪,写的曹寅仿若席蒿待罪的痛哭流涕,康熙看了一会儿,懒得继续看下去,就翻到后面去看。

后头果然就写了正事。

但这个正事,看的康熙是怒火攻心,需要时不时停下来缓一缓才能继续看。

“太子居然私底下拉找曹寅,还许诺给他银子填补亏空?”

康熙怒道,“老八也曾让人接触曹寅,也是一样的心思?”

曹寅不亏是康熙的心腹。

这么多年了,曹寅还是了解自己这位少年起就做了他主子的人的。

皇上是宽仁,但作为一个十四岁就直接设局擒拿鳌拜的少年英主,皇上骨子里的血性是不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褪色的。

相反的,皇上只是太看重自己的功业。

在收复台湾之后,皇上想成为千古明君,想得到江南士人的认可,想要天下各个阶层的民心,因此才以仁厚慈爱著称,给自己打造了这样的人设。

但实际上,皇上从未放下过少年的骄傲与爱新觉罗家族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刻骨血性。

私账既已暴露,曹寅就不能再隐瞒太子与八贝勒和自己接触过的事情。

如果等将来自己被清算查出来,那家里的一切都保不住了。

他做了皇上一世的奴才,总得保住子孙的性命吧。

曹家不能绝嗣。

就算绝嗣,也不能玷污了他的忠心,和他这些年的付出。

曹寅想,既然他不好过,那么,就干脆都不好过吧。

亏空是一定要查的,他只能是皇上一个人的奴才,替皇上办差已经耗尽了全家的精力,怎么还能,又怎么还敢卷进皇子们的夺嫡争斗呢?

他也是想借此提醒皇上,夺嫡已经开始了。省得日后皇上知晓,又是一番大伤心。

梁九功在旁边听着,心里咯噔一声,忙着就跪下了。

御前的奴才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全都当自己聋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太子,太子这是想提前接手皇上的心腹啊。

八贝勒这是想做什么呢?八贝勒简直是在作死。

康熙已经气麻木了,看见曹寅誊写的私账,几百万两的亏空在康熙眼里,眼花缭乱乱晃的,却是太子的那张脸。

红香阁盈利许多,确实可以填平曹寅的亏空。

太子原本的打算应该是这个。

康熙不得不怀疑,除了红香阁外,太子会不会有别的产业呢?

想起凌普还没死,康熙下旨:“严审凌普!”

他倒要看看,太子还有什么手段是瞒着他这个皇父的。

至于老八,现在还不是料理他的时候。

我和四爷比命长(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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