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唇张合着说了什么，没有说出声来，可舒乔却听见了。

金钟墓园。

灯光彻底熄灭。

或者是他失去了意识。

第28章瞳

洪辰从听见何皎皎要来自首开始就觉得整件事的走向变得非常不对。

在楼下见到何皎皎的瞬间，他的脑海中更是几乎完全出于本能地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不是何皎皎。

按照舒乔和其他人的描述，何皎皎应该是一个开朗、外向的女孩，但眼前的女孩明明跟档案上的照片大差不差，都有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孔，谈话间给出的信息也没有任何错漏与奇怪之处，却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洪辰觉得何皎皎身上微妙的没有生气。

所以刚刚在审讯的时候，他一直在认真观察何皎皎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令他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但无论他再怎么仔细观察，也没找出问题所在，就连舒乔这个何皎皎的正牌前男友好像也不觉得何皎皎哪里不对。

直到洪辰听见何皎皎说，希望舒乔抱抱她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时间盯着何皎皎，洪辰隔着单向玻璃，感觉后者的身型在审讯室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丝晃动。

像是他眼花了一样。

然而他的心里立刻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几乎是在灯光开始闪烁的瞬间，洪辰便想都不想地冲出了房间。

他用力撞开审讯室的门。

里头一片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门外的灯光穿过洞开的门照进房间里，在那块被门框切割出来的歪斜的方形光亮中，洪辰看见喉咙被撕咬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舒乔。

以及正在溶化的何皎皎。

是的。溶化。

或者说，原本属于人的骨头和血肉正在被一摊不定形的、难以描述的黑色物质吞食。

当洪辰的视线落在那团像是有生命般不断蠕动的不明物质上时，他还能看到一张扭曲的、属于何皎皎的脸，正在被慢慢分解。那张依稀能分辨出是人类的面孔上，何皎皎的眼睛在某个瞬间似乎朝他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从那双眼里，洪辰感受到了痛苦和愧疚，以及一丝决然。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

那团残存着些许人类轮廓的黑色肉块颤动着，似乎仍想扑向倒在一旁的舒乔。洪辰根本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踹在似乎还能隐隐看见沾着人肉碎骨的东西上。

接触的一瞬间，一种绵软、黏腻的触感自脚下传来，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胃里也因为恶心而翻江倒海。但洪辰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呕吐的**。

在踢中那玩意儿的同时，他迅速摸索了一遍身上，结果只找到了裤子口袋里摸到打火机。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掏出打火机点燃，紧接着往那个东西身上一甩。

火光准确地落到了那摊诡异的黑色肉团上，洪辰不知道那玩意儿有没有被点着，只听见一声撕裂理智的吼叫响起，那团东西似乎就这么消失在了火焰又或是黑暗中。

审讯室的灯在这时发出“滋啪”一声微弱的响动，重新亮了起来。

一瞬间，洪辰又感受到了和上次一样的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突然降临，正在审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跟在后面一同冲进来的同事已经第一时间冲到了舒乔身边，摁住后者仍在流血的伤口，进行应急处理。

救护车的警笛声隐隐约约从外面传来。

走廊上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灯光照耀下，洪辰的打火机躺在地上。

没有何皎皎，也没有那一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如果不是打火机上似乎仍沾着一点黑色的粘稠物质，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会叫人以为是幻觉。

洪辰喘息着愣在原地许久。

刚刚他的所有行为几乎都只是肾上腺素爆发下的本能反应，根本来不及过脑子处理，直到这时，他的理智似乎才真正夺回身体的主动权。

身后传来的骚乱让洪辰终于想起舒乔的情况，他想要转身查看，结果刚迈出一步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

面对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以及方才荒谬而难以理解的事情，洪辰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以及自我怀疑。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而精神失常了，又或者是技术科同事点的那一小块塔香真的产生了致幻效果。

他不知道。但他也不想知道了。

那道来自无名虚空的视线悄然消失。

许多人簇拥在舒乔身边。医护人员冲进审讯室里。

在舒乔被转移到担架上的时候，洪辰看见舒乔那双只是半阖着，没有完全闭紧的眼睛里头，瞳孔似乎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往后一翻，消失了。

这一幕令他想起了上次舒乔倒在审讯室的场景。

然而再下一秒，他看见舒乔的眼里出现了一对新的瞳孔。

那是一双冰冷的、绝对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第29章知情同意书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显示“手术中”的安全灯也亮着。走廊上，洪辰捂着脸坐在座椅里，一言不发。

他的脑子现在非常混乱。不清楚那团奇怪的黑色肉块是否还有别的同事看见，出了这种事，此时此刻局里应该正在把审讯时的监控和监听录音调出来进行回放调查，只是洪辰直觉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

甚至，洪辰怀疑监控根本拍不到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就像文物失窃案的监控录像一样。

更糟糕的是，现在唯一能够讲出真相的人还躺在手术台上抢救，只是按那种程度的伤，谁也不知道舒乔这次能不能挺过来。

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洪辰稍微回过神来，抬头望去。

只见谢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那人四下环顾一圈后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洪辰，疾步朝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儿？”谢愉居高临下地看着座椅上的人，问道，“他每去一次你们警局都要进一趟医院。”

质问是意料之中的，而洪辰面对谢愉的质问，哑口无言。他原本已经打算要实话实说，只是真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却觉得如鲠在喉，那些字眼堵得他喉咙生疼，甚至迸发出一股血腥味。

他的沉默让谢愉极为不满，后者咬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但到底还是教养压过了情绪上的冲动，最终也没有动手。

与此同时，任子宁也终于赶到了。

他看着气氛显然不对的两人，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穿着一身无菌手术衣的身影从门缝里出来，看着门外的三人，问：“你们谁是患者家属？”

这话让场面陷入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