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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帖耳。恐怕会乱象丛生。重蹈大宁朝局动荡的覆辙。
“韩歧,今晚若无琐事,来玉津苑用膳。我们再聊一聊吧。”
忽然,燕琅玉一笑。抛却了帝王自称。
自打桂鸿山还朝以来,燕琅玉对他这样诚挚的邀请,的确少有。
似乎怕他多想,晚上燕琅玉邀他到离宫用膳。本来还叫了赵怀义,但赵怀义是个聪明的,推说自己有恙在身,不能赴宴,有愧皇恩。燕琅玉温旨慰之,不再多言。
韩歧心情不佳,但说到底燕琅玉还是亲自宽慰他,让他不必与桂鸿山计较。席间频频向他表露出对他的赏识与器重,绝不亚于桂鸿山。转眼,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听旁人说起,皇帝在人前,对桂鸿山态度只是淡淡。留桂鸿山在宫中夜宿,也是几乎没有的事。韩歧心中莫名地松懈下来。因此燕琅玉这派话对他倒也很受用,‘夺京’数月过去,两人再度把盏。
“听说你之前有传过素竹去府中抚琴。”
酒过数巡,膳食将尽,燕琅玉忽然问他。
闻声,韩歧停杯,目光中闪过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聊以慰藉。”他只是说。
到底学过你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偶然有那么几分相似而已。这剩下的话韩歧只在心中一想,并未出口。
燕琅玉着人添酒,朗朗道:
“他虽然脱了贱籍,但旧名也不好再用。你曾经送我一尾‘金鳞’,如今,我还你。”
“便赐他名‘金鳞’吧。”
韩歧唇畔悠然的笑容在这一刹那凝固。
金鳞是当初他送燕琅玉的“祥瑞”。
六名脚夫抬着那大鼎一般的紫砂门海进到宫中,像抬着朝中正一品大员的红幔大轿,小心放在玉砖上,以供太子赏看。听人通传说韩将军来了,燕琅玉立刻搁下书从殿中快步走出,衣衫如雪,翩翩而来,那袍角带起春风,卷过地上才落的粉嫩花瓣。俯视着缸中游鱼,燕琅玉说门海虽然豪奢,却太小了。不如放到荷池中吧。
于是他和燕琅玉一起将那“祥瑞”送去池子里。他还记得那一天,晴空悠悠,碧波潋滟。微腥但更多是含着荷花清气的池水沾湿他的袍袖,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
而现在燕琅玉居然要“还给他”。
燕琅玉微醺起身,步子虽谈不上稳缓,倒也瞧不出多少醉意。
承福在水阁外喊了一声御驾回宫。
“琅玉!”韩歧忙叫住他。
燕琅玉目光小幅度回转,同时抬手轻挥,于是宫人都撤去。察觉到他有话说,燕琅玉自然挥退宫人。在这酒酣时刻,他们之间从前的默契不经意间又流露出来。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熟悉。
韩歧喉结滚动,停顿须臾后才开口:
“如今风烟俱净了。其实,你也不必太执着于过往……你现在回到天京了,坐拥三十万王师,尽听从天子调遣,你……”
燕琅玉又离他那么近……伸手就可以触及!
也许是今日饮了些酒,眼前燕琅玉凌厉的神色也变得棱角朦胧。韩歧几番犹豫,还是决定一试。
韩歧豁出去了!他扬高了声音——
“我们可以回到当时!”
此言一落,余音四下回荡,水阁周遭有水鸥振翅声,掀起清波,一阵哗啦作响。
……
良辰美景,温风暖烛。
却融不掉燕琅玉眼中那一片坚硬的冰冷。
燕琅玉根本没再回头看他。
两人一时无言。
隔了良久,燕琅玉淡淡开口:
“听说你府中有一盏很钟爱的琉璃灯碎了。”燕琅玉依然没有回头。
“正如那灯一般。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韩歧惊于燕琅玉发现了他的秘密,一阵不可思议。
燕琅玉略停顿,再度开口时语调依然平静:
“那盏灯的事,朕一直都知道。没问过你,是以为你早晚会以英豪之姿,亲口来告诉朕。哪怕冒着冲撞天子的风险,也不惜一试……应该很有趣。朕说过,朕倾慕一切强者。”
“但是朕想错了。”
说到这里,燕琅玉似乎是笑了。
这个笑他应该很熟悉的,却听出陌生。
回味片刻,他竟不知道燕琅玉是在笑他,还是在笑当年的自己。
怔了怔,韩歧没忍住,放弃地也笑了:
“其实我说过,但你当时并不在意。就在你赐我天子剑的那一天,我……”
“是吗。”燕琅玉打断他的话。
天子剑。
只是因为那是一把天子剑,才让他激动忘形。燕琅玉其实并不意外。
“朕‘大病一场’,不记得了。”
“金鳞,是朕如今唯一能给你的。”燕琅玉语调间不带任何情绪,何其冷漠。
可一转眼,燕琅玉的语气又轻快起来:
“卿心中自有大业。至于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业二字,无端染上些讽刺意味。
两名美婢提香灯前来迎接,燕琅玉便跟着她们走了。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已经不是在留都的宫殿。而是在天京,御苑。
燕琅玉再不是从前那个锦衣囚徒。如今,已经彻底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他于微风中望着燕琅玉决然的背影。
那躯壳清贵华美如初,但其中宿着的魂灵不知何时起,已经变了。
夜风吹酒醒。
韩歧默默思索,终于确信——
他记忆中的燕琅玉确实是被他抛弃,死在京城陷落那一天了。
而他亦亲手砸碎了琉璃美人灯,使得燕琅玉昔日那一抹不谙世事的笑颜,终也没能留在人间。
第81章结局(下)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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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在早秋,九月初六。
九月杏树微黄、枫叶初红,燕琅玉诞生在这个温吞微凉的时节。
十七年前的九月初六,寅时将尽,破晓即临,正是最晦暝之时,一声婴孩啼哭划破暗夜。是个男孩。
苦熬彻夜的皇后终于诞下龙子,窗外依然夜色沉沉。崇安帝听宫人来报皇后诞下麟儿,猛地惊坐起来,有须臾痴痴地望着床帐,而后不禁胡子抖动着,笑了一声。推开怀里的美艳妃子,崇安帝连衣袍都顾不得披上,便趿鞋往中宫处疾奔。
吹来的北风已显出萧冽,崇安帝感到一阵头疼,可身后追着跑的一班宫人落后太多,好在承福腿脚麻利,紧追慢赶,在皇帝一脚将要踏出寝宫门槛时,堪堪将手里的鼠毛氅衣披到他身上。
皇帝像一阵掠境的秋风,步履间袍摆鼓动,刚到坤宁宫就大笑了好几声。奶娘抱着那明黄锦缎包裹的小小婴孩,出来跪拜。
崇安帝两手抖动着接过,又强自忍着不敢让动作太过大,以免惊着这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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