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荣家中出来,冯保亮坐上洋车朝铺子赶去。

夜雨小了下来。

一股潮湿冷气蔓延大街小巷。

回到铺子,冯三叔等众人围住了冯保亮,问这问那的,一脸兴奋之色。

大家都听文三大概说了南下路上经过,都惊叹火车的豪华,惊叹事情的离奇。

“亮子,这金公馆到底是什么地方?”大良子忍不住询问。

他后悔当初没有跟随冯保亮南下,让文三捡了个大便宜。

津市的山海关汽水,狗不理包子,鲁地的侍女和张裕红酒,豪华的火车车厢,旅馆等。

还有各色各样的人,………………

大良子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机会。

见大家都露出侧耳聆听样子,冯保亮一笑,朝冯三叔看去,“三叔知晓,你们有时间就问他吧!不过,严禁传第三人耳朵。对了,我奶呢?睡了?”

“是啊!等了你很久呢!对了,亮子,你爹被判了三年,都上报了。老娘也知道了,心情不好。”冯三叔解释。

三年?

不是说好的五年吗?

这张署佐还是榨出来冯黑子多年的储蓄了吧?

顿了顿,冯保亮缓缓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凌晨。

天气晴朗,碧空无云。

冯保亮雇佣了三辆马车,带领大家去车站提货。

昨夜货就到了。

冯保亮办了提货手续,进了站台仓库搬运土布。

冯保亮,冯三叔,老大冯保顺,老三冯保孝,栋子,张学才,勇子,文三,大良子,李大强,李壮,共十一人。

今天,亮子铺子关门,大家都过来帮忙拉货。

三辆马车装满,留下冯三叔,张学才,栋子,勇子四人看守,其他跟随马车朝东城而去。

那铺子三间门房开着,茹安正在清扫门前卫生。

冯妈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张望,远远的看到冯保亮一行人过来,就转身朝里面去了。

很快,茹二奶奶,冯妈,李枣儿来到铺子门口,三人看到马车过来,都一脸的喜色。

“姑奶奶!”

“=$33503!“

“=$03503!“......。

众人先使了礼,便开始朝铺子里面搬运土布。………………

一千五百余土布,三辆马车跑了六趟,到了下午三点钟时候,终于拉完。

在后院前堂。

摆了满满的三大盆菜,烩鸡丁,烩口麻,烩鸡丝,卤丸子,卤肉片等,烩菜和卤菜揉在一起,配一大木桶白米饭。

美!

苦力人就是这样的,味道越杂越够劲。

休息了一阵子,等到了傍晚,大家告别了茹二奶奶和冯妈,一起回去了。

当然,冯保亮留了下来,与茹二奶奶商讨开业吉日。

时间定在三天后。

阴历九月初六,重阳节之前。

从茹宅出来,时间还早,冯保亮去王府井大街迎贤公寓。

等见了陈六子和李会长,发现两人神色有异。

李会长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陈六子双眼目光深处有一股审视意味。

念头百转,冯保亮余光瞥见两人鞋面潮湿,一瞬间,冯保亮明白过来。

这两人一定等不及去了货站找他,定然是看到了他穿着短褂搬运样子。

好嘛!

李会长也就罢了。

什么时候陈六子也以貌取人了?

冯保亮瞅着陈六子一笑,“怎么?你也鄙视劳动人了?”

陈六子见冯保亮识破了,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毕竟,他也是以双手劳动起家。

“嘿嘿!”陈六子挠头傻笑,装傻起来。

李会长皱眉,“冯先生,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李会长板着黑脸,仿佛冯保亮欠了他上万大洋。

冯保亮一笑,瞅着李会长询问,“李会长,你让我交代什么?”

李会长沉下脸来,正色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骗我们?......小子,我警告你,我在四九城也是认识一些人的,你休想得逞!”

“哈哈!”冯保亮笑了起来,拍了拍面露警惕之色的李会长的肩膀,口吻有一丝嘲弄,“怎么?不相信我了?”

“得嘞,明天,我带你们去金公馆去见七少爷。”

“李会长,我提醒你一句,这是看在你捐赠的五百匹面子上,以后,你我一笔勾销。”

“对了,我提醒你一句,记得准备好,别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重重的拍了李会长几下,让这家伙身体摇晃,摇摇欲坠。

之后,冯保亮正要转身离去。

陈六子急忙拦住了冯保亮,含笑拱手道:“冯公子,请留步。我陈六子是佩服你的,你身为七少爷手下,能以身作则,放下架子与大家搬运货物,这是你的肚量,我陈六子自愧不如。”

“嘿嘿,陈六子啊!你这话......怎么?你在染坊......也只是站着指使自己兄弟们吗?”冯保亮含笑,注视着陈六子。

“不!不!我也与兄弟们劳动。染坊每个人都是我兄弟,所以,我敬佩冯公子。我是叫花子出身,不觉得如何,冯公子却…………………

陈六子正要继续说下去。

“慢!”被冯保亮摆手打断。

冯保亮含笑瞅着陈六子。

“陈六子,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我以前就是拉洋车的,在四九城满大街跑。”

“就像昨天大雨,在暴雨里面对生活,这种辛苦......只有自己知晓。所幸,我遇见了贵人,这才有今天成就。”

“我说了,你们不要叫我冯公子,叫我冯亮子就行了。明白吗?”

陈六子听了,脸色渐渐肃然起敬了。

而李会长睁大双眼,一脸惊讶瞪着冯保亮。

“这………………冯公子还有这段生活?这....………了不起!”

陈六子肃然抱拳,面露敬佩之色。

“冯公子,我也一样啊!如不嫌弃的话,我就称呼冯公子一声你亮子,你叫我六子如何?”

“哈哈!好,我叫你六子。”冯保亮含笑点头。

“好!好!………………亮子兄弟,今晚,我与你一醉方休,喝个痛快。”陈六子高兴道。

“好!......我正要与你商议染坊事情。六子,请!”

“谢亮子兄弟信任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六子与冯保亮高兴去餐厅喝酒。

“这六子有病吧?......不对,我要去瞅瞅这六子搞什么名堂!”李会长脸面阴晴不定片刻,蹑手蹑脚的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去了。

片刻,两人喝到酒酣之处,那李会长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冯保亮近前,面带讨好谄媚神色。

“冯公子,是我老头子不对,我刚才......……”

“闭嘴!”冯保亮瞥了对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抽出几张来甩到对方脸上,“拿着你的银票滚吧!......他娘的,看不起老子!滚滚,滚,别打扰我们兄弟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