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妇人之仁 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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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皇兄是最薄情的,若非如此,当年他们父子也不会闹到那步。

这一次如果他做好就罢了,必得重赏。

但只要做不好,这件事肯定全由那孩子自己担着,到时候命也也可能保不住......”

城外上林苑,皇后身边只跟着曹颖,搀扶着她缓缓移步,周王落后一步,紧紧跟随。

宫女太监都远远在二十余步外等候。

“思来想去,众皇亲国戚中,也只有你的话陛下能听进去几句,只好求到你这来了。

那孩子终归是独苗,他要是再有三长两短,我苦命的儿就要绝后了。”

“皇后哪里话,我能帮肯定帮,那孩子也可怜,只是我的话陛下未必能听。”

周王有些为难的说:“外朝的事我向来不懂,也不过问,只管宗正寺,说不上话。

何况这是军国大事,赵立宽又是自己开口的。

“不用说那些,只管往亲情血脉上去说。”

周王只好点头,有些担忧的说,“过几天就是中秋,到时候来的人多,各有说法,只怕其中有些不怀好意,陛下会迁怒到赵立宽头上。”

皇后一点就通,自然明白。

次日,乾宁殿御花园小亭内,秋雨潇潇。

“陛下宁愿相信外人奏疏,派御史去查,也不相信自己人吗。”

“军法无情,他自己要求的。”皇帝不为所动,继续批阅一摞放在手边的奏疏。

帝后感情很好,皇上批阅奏疏时皇后常帮忙研墨润笔,有时会点评几句。

“王丕温的奏疏与其他人表述并不相符,所说的事哪次打仗没出过。

老皇帝言语没有波动:“所以只派人去查他,而没拿他,他为谁搏命朕自然知道,不用多言语。

但规矩始终一样。

他做好朕自然会重赏,做不好也该罚。

朝堂上多少阻碍朕为他平了,他既敢接了,就要挑得起来,可没人逼他。

不要妇人之仁。“

皇后说不出话来,只能反复念道:“总不能让人绝后吧。

皇帝却不理会,只道:“你要是累了回去休息。”

皇后不再说了。

到中午,用过一些清甜茶点,奏疏已处理大半。

趁这个空档入内内都魏浦亲自带人把处理好的奏疏放在匣子里送往银台司,有二十名内侍都宦官随行。

这些宦官包括入内侍都都头都较为年轻,多数只有三十多,都头魏浦也四十不到。

按理陛下继位这么多年,心腹宦官年纪都应该不小,五六十都算合理。

饭后小憩一会儿,在宫女服侍下洗脸漱口,陛下继续看剩下的奏疏。

不过这次地点改在侧殿的厢房里。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求见。

魏浦满头大汗汇报:“?陛下,政事堂那边有新奏疏,是前线的联名奏疏,而且是尚书左仆射司马相公起笔的。

政事堂那边粗略看了一下,便让我顺道赶快送过来。”

“他们没做批注?”

“还没有,说请陛下先定夺。”

老皇帝接过,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即递给早就迫不及待的皇后看了。

“王丕温胆大包天!他拿陛下当什么,前线将士艰苦,浴血奋战,朝不保夕。

他竟私自克扣粮草,还敢恶人先告状,欺上瞒下,欺君罔上。”皇后惊喜,却没有盯着之前赵立宽的处境和之前陛下对其的误会说,而是将矛头对准王丕温。

她久在宫中,知道政治规则,这时指出陛下的误判没有,揪着不放只会让事情更难处理。

重要的是尽快陛下找个能推脱责任的替罪羊。

陛下目光森冷:“这个王不温…………………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还不能全信。”

陛下拿过奏疏,对着末尾的署名念道:“司马忠、吴光启、周康、王华......”

“一个个都是泸州的高官,众口一词,各个都看在眼里。

他之前的参本说不定就是狗急跳墙,克扣粮草的事被前线将领发现了。”

皇后跟话:“陛下圣明。

这种奸恶之人必须惩处,不然就成了谁做的事多,谁还受委屈。

且不说安抚使在前线能不能功全,就当时局面,敢站出来言为陛下解除全忧的一个也没有啊。

不论做不做得好,忠心耿耿是肯定的。”

陛下稍松口气:“这倒是。”

随即起身踱步,思考着什么。

“王丕温是户部侍郎吧。”

皇后不知道前线的事。

魏浦也一脸尴尬:“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哪知道这些大事......”

不一会儿,兵部的官员就被叫过来。

赶巧礼部尚书曹晚林,以及郑王,鸿胪寺卿也在这时来了。

几人行礼后等在一边,陛下并没有让他们说话。

“正是......”兵部官员:“户部在泸州转远的事,全由户部侍郎王丕温与司马相公对接。

户部从京城发去的钱粮到泸州先由户部侍郎点验清楚,再与各地征收的钱粮一道呈由转运使司马相公点验核对,安排调度。

得相公令后,具体转远的事则由地方上的官员,泸州的知州,同知、司户参军、司理参军等负责去指挥调度。”

一旁官员都十分好奇陛下与兵部的人在说什么,却不敢出声。

听完这些后,陛下神情越发冰冷。

突然问一句:“户部是卫王在协理吧。’

无人答话,只有郑王眼珠一转,连答应一句:“正是,皇兄做得很好,尽心尽力,户部尚书都说他不用怎么费事。

老皇帝一言不发,让兵部官员退下。

随后问了三人什么事。

吏部尚书曹晚林率拱手欲言,却被郑王抢了话。

“父皇,中秋将近,各国使臣来朝,本来都是好事。

可辽国也派来使团.......

他们与我国明争暗斗那么多年,去年还起大军三万扣关,这次怕来者不善......

想借着西南战事未定的由头,占些便宜。

到时候该怎么应对?”

陛下扫视他们,不悦道:“郑王,礼部,鸿胪寺,居然不知道怎么应对。”

曹晚林赶紧上前找补:“?陛下,接待他国使团,安排落脚入住起居,礼仪用具之类臣等皆有一套规矩。

到时按此办理即可,但思来者不善,需要未雨绸缪,固斗胆叨扰陛下,请示下若辽人无礼,臣等可做到什么程度,以免坏了我朝名声。”

陛下点头:“曹晚林,你做事周到,这件事你来主理。

他们只要不闹得太大,不到伤害人,权且不管。

一切以西南战事为重,当下分不出手。”

“臣遵旨!”曹晚林拱手。

“若出言不逊,侮辱皇家......”说到这,陛下也为难起来。

“臣来处置。”曹晚林道:“臣等饱学诗书,就是为陛下分忧的。”

他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自己不好开口。

但听前后,也明白陛下的意思就是哪怕辽国使者出言不逊,侮辱皇家,能遮掩不追究的也不追究吧。

这种话没法直接说出来。

可见为西南战事,陛下也做出许多牺牲。

陛下看他眼神,微微点头:“好,若不懂就来问朕,好好干。”

待人全走后,老皇帝以疲惫为由,也支走皇后。

殿内宫女宦官全支出去。

独自一人站在案前,单手撑着桌面。

垂拱殿侧殿是天子面见群臣,开小会的地方,装饰典雅,有花石装饰,却没有字画。

他喃喃默念:“能做的朕都为你做了,若不济事,朕也没办法保你,只看你自己争气了。

列祖列宗在上,若大周还得天佑,国祚绵长,就保佑他扭转乾坤。”

下午,老皇帝只吃了点莲子清粥,按份例供奉的三十六道菜一筷未动。

魏浦担忧,询问要不要太医来看。

老皇帝抬手制止:“朕是心病,他们医治不了。”

天色将暗时,尚寝局的照例来恭问要不要翻牌子,随后照例被拒绝。

就在这时,殿前墙外火光闪烁,脚步嘈杂。

深居宫中多年,老皇帝知道这必是有人来报。

很快,前院宦官层层应答,随后话传到屋中面前来,乃是兵部送来的紧急战报,非常急,等不到明天,所以赶紧送过来了。

能到这种地步,是什么样的战报几乎不言而喻。

老皇帝陡然一颤,一颗心全悬起来。

他早知道这天会到来,也盼着这天。

可真事到临头,却又有些不敢去看,生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竟一下子没有做出反应。

能让皇帝紧张害怕的事不多,必须足够大,足够重要。

三年的死伤无数,劳民伤财,丢城失地,配得上这份重视。

“列祖列宗在上………………”老皇帝在心里默念,想起当初在祠堂里忽听闻捷报的往事。

他此时情愿完全相信,是列祖列宗,是上天把那孩子,一个与他流着同样血的孩子送到他面前。

否则没有祖宗苍天的庇佑,连他自己也不信还会有什么转机。

接过战报时,轻飘飘的纸张在手里格外沉重。

身边的宦官连掌灯靠过来。

待看清了白纸上的黑字,亏爱上读完后,老皇帝缓缓坐在床榻上,许久没说一句话,只闭上眼睛长呼口气。

“陛下?”过了许久,伺候的宦官小心出声。

老皇帝的手却轻快许多,直接将战报收入怀里,脸上如雨过天晴。

“掌灯,去祠堂。”他不容置疑道。

“这………………”宦官有些犹豫,“陛下,如今秋凉,晚上出去怕坏了身体。”

“掌灯吧。”老皇帝不容置疑的说:“朕有许多话,要与列祖列宗去说!”

每近中秋月渐圆,秋黄麦肥,瓜果丰硕,秋收的喜悦弥漫全国。

农业社会里,没什么节日庆祝丰收的中秋节更为重要。

所谓社稷,社为土地神,稷为五谷神,都是农业生产最为重要的生产资料。

在当今普世认识中,谁掌控土地与农业生产,谁就掌控国家。

故此每到中秋,百姓家家祭太阴,天子率百官,亲自出皇城祭祀五谷神,土地神,分外隆重,一年中或只有上元节能与之相较。

洛阳灯火繁华,张灯结彩,西南的战事似乎对这里没有一点影响。

只有最底层斤斤计较柴米油盐的百姓才能感受到,今年开春来米面价格都有不小程度的上涨,让本来艰难的生计更加雪上加霜。

富贵人家能察觉的则是金子又更值钱了。

除此之外,距离前线两千余里外的京城,初多了谈资外,战争的影响并不大。

前线死多少人,多少家破人亡,人间惨剧,不过是口舌间的事罢了,洛阳城里依旧歌舞升平,即便最义愤填膺的人也未必愿拿出真金白银支援前线。

毕竟刀砍在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疼,大多数人是没有远见的。

所以那些家国情怀浓烈深厚的诗词,大多总在国破家亡时才有。

大街小巷,一片热闹,关于西南的话题已从春夏的西路大捷后逐渐冷却下去。

只听说朝廷的主力大军吃了败仗,多数人便对此事没那么关注了。

战怎么也打不到京城来,事不关己,多数人还是只愿听一些自己想听的。

谈论起今年有多少国家来朝贡。

洛水边老柳树下,歇凉的三五成群,说起此事满面红光。

“昨天刚见着,千佛齐国,占城山国的人都到了,那叫一个隆重,都往鸿胪寺驿馆那边去了。

听说高丽国,吐蕃人都要来,咱们皇帝这回多大排场啊!”

“听说辽国也派人来了。”

“大辽国,那可不得了,他们也派人来,这不服软了,就说咱们才是天下第一大国。”

“我大周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国,好大威风………………”

旁人自可信口开河,听自己想听,说自己想见的。

可真正做事,处于旋涡中央的却没法坐视不理。

礼部尚书曹晚林就是如此。

他焦头烂额出了南宫官署,坐上马车后无奈揉着太阳穴。

他刚才还和鸿胪寺的官员吵了一场,又和主理此事的郑亲王也有些不快。

往年都是他们礼部主持祭祀社稷的礼仪,中秋日的流程安排,百官次序,礼仪,礼乐,礼器都是他们安排。

结果今年郑王和鸿胪寺插手进来,顿时乱成一团。

郑王第一次被天子委以重任,样样追求精致,讲究排场,可他们哪来这么多钱,他自己又不肯掏腰包。

郑王为难了点,而鸿胪寺那边就是要他的命。要求把各国派来的使者都安排进祭祀流程中,让他们见识礼仪之邦。

其实是想推卸责任,让礼部帮忙。

寻常百姓见辽国的来跪拜,只以为是好事。

他自知道这是没安好心,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都怪那赵立宽,他咬着牙要打,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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