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还是人吗 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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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芳正带人点验军饷,不日就要发往前线。

一箱箱铜钱用油纸张包裹,为防止运输途中生锈,又在在外面抹了猪油。

户部那边已经清点过,他们要做的就是一一过称清点,保证与户部送来的账册能对上。

之后加上签印。

如果不对要立即发回户部重新点对,否则一旦兵部接收经手,之后才发现不对也为时已晚,兵部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件事官署上下都不敢放松,极其严肃。

兵部现在也处在一个特殊时期,一把手兵部尚书孔担任西北转运使不在京。

二把手兵部侍郎钱同刚被免职听用。

如今暂时主持兵部事务的成了年纪轻轻的兵部员外郎司马芳。

而最近一个月,随着前线节节胜利,国中振奋,百姓欢欣鼓舞,陛下大悦。

而曾经那些反对战争,或延误战事的官员,有大批遭到处理。

数十官员,下到正六品兵部武选主事,上到御史中丞,尚书侍郎,乃至皇子卫亲王都受到牵连,被一一处置。

卫亲王软禁宗正寺,据说还查出勾结地方官员贪墨大案,至今没有结果。

而中书宰相叶谷,御史中丞等都被革职流放岭南任职,还有大批官员被流放。

低级一些的,如兵部武选主事,更是直接抄家充军。

身在兵部,他们最清楚,所谓充军可不是去当兵打仗。

军队中有大量“辅兵杂役”,在军中复杂脏累的活计,比如运输草料,处理粪坑,砍柴生火等。

发配充军的几乎都是干这些事。

朝堂上人心一变,谁都不敢再说什么对战争不利的话,陛下已经下决心支持此战,为此连自己阻碍战争的儿子都收拾了。

决心之大,天下人有目共睹。

好在前线年轻的传奇统帅赵立宽也没有辜负陛下的圣恩,在前期禁军接连失利的情况下扭转战局,接连大败代军。

二月下旬石头坡之战,斩代军两万余。

郭家村之战围歼代军三千。

追击中又俘战三千余人。

到后来金罗镇一战更是震惊朝野,又斩万余,解围梁州。

虽杀俘不如石头城之战多,但分量极重,举国震惊。

梁州解围,意味着代军的意图失败,南北交通枢纽夺回,战场形势逆转。

同时代国的白隼兵被全歼了。

白隼兵天下闻名,因为多年前,他们曾以少敌多,击败辽国进犯代国的大军,一时间名声大噪。

是精锐中选拔的精锐,就好比周国的武德司禁军。

武德司禁军从各禁军中选拔,各个都是好手,复杂宿卫皇城,是天子的亲军。

谁能想象,这样一支部队如果被全歼。

当时送到兵部时,他们看后大惊失色,不敢耽搁,员外郎司马芳来不及换马靴,马不停蹄送入宫中,当天便朝野震动。

次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人人称赞陛下慧眼识英,大公无私,为了支持赵立宽连自己儿子都收拾了。

同时也到处谈论吹嘘赵立宽的用兵如神,军事才能,如大周神将。

据说不可靠消息,因为赵立宽的夫人有身孕,是皇后与显平公主一道登门,亲自告知其前线消息,并转达家书的。

虽然只是小道消息,有人说是赵府的厨子透露消息,有人说是赵府的采办说的。

无论如何,这些都足见如今赵立宽的炙手可热。

司马芳点齐军饷后,与同僚们一道松了口气。

“事提前两天办好,这回回家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同僚笑道。

司马芳点头:“先把苦吃了,后面就容易,免得步了前人后尘。”

这点在座的六人都同意:“现在这局面还是小心谨慎为好,陛下已经明了决心,我等需忠心做事。”

“之前就是想好好做也不敢啊,一脚踏错,就是那几十人的下场。

现在这局面才能好好做事,为国效力嘛。”

大伙微微点头,都明白他的意思。

一位老主事感慨:“这两年还真是多事之秋,敌我双方二十万大军,近四十年来没打过这种大战了。

“二十年来也没这么大的胜仗。”司马芳补充。

老主事放下茶盏感慨:“是啊,确实足够鼓舞人心。

不过估计也差不多要打完了,咱们都能休息段时间了。

“要打完了?”有人不解。

老主事道:“前前后后俘斩三万六七千人,还剿了代国宿卫禁军,这已经不得了。

赵殿帅只带五万禁军北上,加上从岳怀兴手里接过来的,找共就七万禁军。

代国在西北有十万大军,殿帅能打出此等战绩,实在惊为天人。

从战报来看,我军伤亡也近万,虽然战死的不算多,但伤兵多了军队战斗力也会大大下降。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则战之”。

殿帅的兵力能做到这一步,已难能可贵,此战后代国十年之内必不敢来犯。

但光是南下代军,即便损失三万余人,还有四万人左右。

如果他们全聚在一块,撤回国内,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有道理....”

“主事说的确实在理,这已经是场大胜,但要继续取得战果属实艰难。”

“所以说当初太祖太宗皇帝时候开疆拓土,那些战该有多难。

如今即便取得这么大战果,数十年来罕见,也难以啃下代国一块土,等他们退回国内,固守黄河,也不能冒险渡河进攻。”

司马芳听着他们的讨论,他都觉得有理。

老主事已年近七十,也是曾跟着太宗皇帝上过战场的人。

如果不是要打仗,他或许早就告老还乡了。

他经验丰富,推断有理有据,足以相信。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赵立宽这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或许是曾与之并肩作战,见过其行事风格。

既有扎实的军事经验,行军布置的素养,又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孤注一掷的勇气。

除了和那漂亮的亲兵关系不检点外,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想到他的年纪,也属正常,他那个年纪的年轻人,火力旺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觉得未必......”司马芳大胆推测:“代国主力就那十万,如果全折在西北,他们也没足够人手能组织黄河防线。”

众同僚听了只是相视一笑,摇头道:“员外郎还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司马芳也不在意,笑道:“我也是异想天开想想,见笑了。”

老主事接话:“员外郎言重,谁不盼着国家好,只是身为兵部官员,对战场形势判断不能忙碌乐观。

几人又说了会,外面的门吏突然进来,见他们都在连急匆匆道:“西北战报!”

坐在门口的武选郎中起身接过匆匆开了。

几人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见他瞪大眼睛见鬼一般,都忍不住连连催促。

“你别干瞪眼,说话啊,怎么了?”

他抬头对众人道:“代军四万余人全军覆没,赵殿帅擒获代国国主、太后,秦王等诸人,斩首国相,正押解送往京城的路上!”

目瞪口呆瞬间传染,老主事嘴里一口老茶喷了出来。

司马芳二话不说:“我立即报入皇城!”

“慢!”老主事起身叫住他:“员外郎,你去城郊,陛下与太后今日同劝司视察务去了。

政事堂那边我们负责报过去。”

司马芳这才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件事,他刚才一激动昏了头。

谢过老主事后,他立即大步穿过官署出发。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忍不住恍惚说:“这赵立宽,还是人吗?”

.....

洛阳城南,武关之北,绿柳新发。

大片大片的农田沿山脚向北排布,田间阡陌纵横,人来人往。

道路两旁一排排防风的柳树抽发绿芽,随风荡漾。

整齐的沟渠交叉纵横,波光粼粼,流淌自黄河支流引来的灌溉用水。

自汉末以来,水稻逐渐成为主要粮食作物,连北方种植的也越来越多。

田间绿意盎然,稻苗摆动,田间掀起阵阵浅绿深绿的浪涛。

作为一个农业国家,农耕向来是国之根本,是整个国家的基石和头等大事。

户部有专门的劝农司,在全国各州县设有官员,专门负责教百姓如何耕种,教授种植技术等。

而在京城附近,天子每年都要到田间视察耕种情况,以示对农耕的重视。

东北村头几棵老杏树下,大量士兵封锁了道路,村口上百村民远远围观,都被浑身甲胄的士兵隔开。

村里年纪最大的三位老人此时穿戴上最好的衣帽,穿着鞋子,形容整齐,正在树下被天子与皇后接见。

天子身着绯红圆领官服,穿戴亲民普通,询问了三位老人的年龄。

他们是村中年纪最大的,三人赶紧回答,最小的八十一岁,最大的八十九岁。

天子又询问了三位老人的生活情况,子女是否孝顺等。

三位老人被众多禁军和文武官员包围,说话都打结巴了,只能都说好。

应该有人教过他们。

“快九十了,这是天赐的福气,朕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天子感叹。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人家先开口,他年纪大脑子却还很清醒:“陛下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人,那是我可以比的,陛下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天子笑了:“借你的吉言。

老人家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愿望吗?”

大伙纷纷看过来,羡慕不已。

老人家牙齿掉光了,说话不太清晰。

“谢陛下,我家子孙孝顺,去年有了重孙,四代同堂,没什么遗憾的了。

能活到这个年纪,儿孙绕膝,已得上天眷顾,不应该奢求太多。”

陛下听了点点头,不知怎么,忽然招呼老人家带他孙子重孙过来看看。

外围禁军让开口子,一位二十不到的小伙子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小心翼翼上前行礼。

随后贴着站在爷爷身边,老人咧嘴,嘴唇紧绷,露出没有牙齿的牙船,摸着重孙稚嫩小手。

孩子粉嫩的脸庞咯咯笑出口水,老人满脸都是满足。

孙子也孝顺,弓着腰然爷爷能摸到孩子的小手,其乐融融。

陛下一言不发看了许久,看得一家人都有些害怕低下头去。

随即令人赏赐老人家一百贯钱,其余两位老人每人二十贯。

周围文武不知道陛下心思,为什么会多赏赐那老人,也不敢随意上前搭话。

之后在户部官员引导下,陛下到田间去查看今年农耕的情况。

田间小道两侧早站好了禁军,地上的路已被当地官府提前画重金用石子铺过,身后的宦官紧跟,打着遮阳的幢幡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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