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殿下为何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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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夕阳隐在了乌云的后面。

风已经停了,知了疯狂地嘶鸣,一天的闷热似乎都滞在了空中,即便是骑在马上,很快也会出一身大汗。

朱允?叫来蓝十七,

“你去打听一下,靖宁侯家的小公子叶辽生在哪里?”

听名字就知道,这小子是靖宁侯叶升在镇守辽东的时候生的。

靖宁侯共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都带在了身边。只有叶辽生这个小儿子是继室所生,娇生惯养,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蓝十七请示道,

“殿下,要把人带别院来吗?”

朱允?摆摆手,

“这里不能轻易带人过来,你先去打听他在哪里。”

蓝九和在一旁提醒,

“去烟花柳巷打听,估计秦淮河的可能最大。

天色晚了,叶辽生应该在外花天酒地,不会老老实实呆在侯府的。

蓝十七领命去了。

朱允通则去了别院的书房。

老吴送来了情报。

是关于朝堂最新动向的。

已经有重臣在串联,最近要呼吁陛下立储。但是他们并没有明确支持谁,而是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老朱。

情报有些模糊,没有交代是哪些重臣有了动作,又是哪些重臣还在观望。

朱允?将情报放在烛火上烧了。

等蓝玉回来就好了,王行那边的消息会将这类情报补充完整。

半个时辰后,蓝十七从外面回来了,

“禀殿下,叶小公子在秦淮河的一个画舫上。”

朱允?放下了毛笔,站起身,

“走,咱们去见他。十七,你去把他请到许家的别院,不要惊动太多人。”

一炷香后,他们到了许家别院。蓝九和敲开了院子,朱允?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小路荒草丛生,

红薯早已经运走了,看守的人员、花匠都随之撤离。

许家也有不少跟着许家的老九去了琉球,也空了不少宅子,这里就更没有人需要了,宅子就这么空了下来。

现在只有一对老夫妇看着这里,长时间没人居住,已经有些荒凉了。

暮色苍茫,天气阴沉,头顶有不少归巢的乌鸦在鸣叫。

树梢低垂,一动也不动,天气湿热,犹如蒸笼一般。

朱允通没有进书房,绕着湖边慢慢踱步。

蚊虫已经出来,成群结队的在空中飞舞。蓝九和带人在四周点燃松柏,驱赶蚊虫。

松烟袅袅升起,

蓝十七带着一个白净瘦弱的小公子来了。

朱允?没有见过叶升,不过看叶辽生这个小体格,估计像母亲更多一样。

叶辽生快步上前,躬身施礼,

“在下叶辽生拜见殿下!”

“嗯,忙什么呢?”

“禀殿下,在下就是和几个朋友吃点酒,听个曲儿。”叶辽生陪着笑,“殿下,画舫新来了几个唱曲的,听话懂事,还有点………………”

朱允通心中郁闷,你爹要被老朱给砍了,你们全家要被抄斩,这小子竟然还有心思出来听曲。

难道没听到一点风声吗?

锦衣卫死了那么多人,还死了一个镇抚使,这么大的案子朝廷瞒不住的,尤其是王公大臣,估计都该传疯了。

“九和,拉他下去,抽两鞭子!”

蓝九和大步上前,抓小鸡仔一般将叶辽生拖了下去。

叶辽生吓懵了,

“殿......殿下,为何打我?”

两家论起来还是亲戚,朱允是凉国公的外孙,叶升是凉国公的亲家,

叶辽生以为是请来玩耍的,没想到没说几句话就要挨鞭子。

两个护卫将他按在了湖边的石凳子上,有人撩起了他袍子,露出屁股。

“不许留手!”朱允通又喝了一句。

“殿下,饶命啊!殿下!有话好说!”叶辽生大声求饶。

朱允?背着手,看着平静的湖泊,没有理会。

蓝九和抡起鞭子,就猛抽了一下。

“啊......嗷!”

叶辽生梗着脖子一声惨叫。

没等他缓过气来,第二鞭子已经抽完了。

叶辽生瞪着双眼,小脸通红,僵直着身子趴在条石长凳上,直愣愣地一动也不敢动。

半天,他才缓过劲来,鼻涕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了,

“殿下,你,你,你为什么打我?”

叶辽生疼的嚎啕大哭。

跟着他的来的两个随从也惜了,招我家公子来,就是打屁股的?为什么啊?

可是他们不敢过去劝,更不敢过去问。皇子皇孙个个脾气暴虐,杀人都是常有的,别说抽两鞭子了。

朱允?走过去,蹲下身,安静地看着叶辽生,

直到他哭声稍微小了一些,才缓缓说道:

“你现在回家,去告诉你娘,你们家的那些贪赃枉法的事,从今天开始去收了手尾,弄干净了,别让人挑出毛病。”

???

叶辽生有些疑惑地看着朱允?,已经忘记了哭泣,

“殿下,就这些?”

“是啊,就这些。”朱允通微微颔首。

“那,你,你告诉我就行了,为什么打我?”

“怕你不当一回事。”朱允?淡定地回道。

这种纨绔,好好说话,他不会放在心上。如果不抽两鞭子,保准他听半支曲子就彻底忘掉了。

!!!

还有这么告知的?

叶辽生的双眼恨不得将怒火喷出来,烧死这个可恶的家伙。

朱允?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叮嘱,

“记住,你家只要是触犯法的事,都要弥补!要尽快!”

叶辽生被这句话吓住了,泪珠挂在小脸上,

“殿下,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赶紧回家吧。”朱允?站起身,下了逐客令。

在手下的搀扶下,叶辽生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屁股刀割一般疼。

蓝九和指着大门的方向,

“小公子,请吧?”

叶辽生冲他急赤白脸地大声嚷嚷,

“让你指路了吗?我能不知道从哪出去?有个宅子了不起啊?!”

蓝九和低着头退了两步,没有理会。

最后还是一个随从将叶辽生背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即便是这样,叶辽生也是一路疼的哭爹喊娘。

“我要告诉娘!让娘去找陛下告状!”

“哎?......疼死我了!”

“我说你走慢一点啊!我的屁股!”

“…………………………..?......5.......!”

叶辽生一路哭哭啼啼,一路喊疼,兴高采烈地来了,一瘸一拐地走了。曲子没法听了,屁股伤的太重,两鞭子就已经皮开肉绽了,只能回家养伤。

~

叶辽生终于撑着回到了府上,刚进前厅,他就扯着嗓子大声哭嚎,眼泪犹如滂沱大雨,

“娘,你儿子要被人打死了!”

很快,一个中年美妇从后面慌慌张张地来了,“儿子!谁打你了?”

看着趴在软榻上的儿子,叶夫人十分心疼,

“儿子,谁啊这是?还有没有王法!快让娘看看,伤在哪里了?!”

叶辽生捂着袍子,大声嚷嚷,唾沫四溅,

“打的屁股,你看什么看?!”

叶夫人心疼的眼圈红了,

“谁打的啊?天杀的!敢打我儿!老娘去告御状也要讨个公道!”

叶辽生有人撑腰了,胆子就大了,大声嚎道,

“娘,就是东宫的三殿下,你去找陛下告状!”

叶夫人愣了,“谁?”

“朱允?!”

啪!

叶夫人一巴掌拍在了儿子的屁股上,

“混账东西!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啊……哦......”叶辽生疼的一声长嚎,接着就哭嚎起来,连声喊疼,眼泪鼻涕再次疼的掉了下来。

叶夫人这才想起来,儿子的屁股有伤,有些歉意地揉揉他的脑袋,安慰了几句。

等儿子哭声小了,她才接着询问,

“三殿下为何打你?”

“娘,他,他,就是想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殿下说,要咱家清理自家的不法的事情,手尾要干净,要尽快,就这些吧。”

“殿下竟然这么说?”叶夫人目光如刀,冷冷地看着叶辽生的几个随从,

他们急忙连连点头,为首的上前躬身道,

“禀夫人,殿下是这么说的。”

叶夫人微微蹙起秀眉,目光低垂,在心底反复权衡朱允通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夫君有个义子叫叶启元,曾经是江阴卫的指挥使,不过因为修船费出了问题,被锦衣卫捉来了京城。

人现在还关在诏狱里四个多月了,陛下一直没有明确如何处置。

自此,京城就一直在谣传宁侯府要大祸临头了。

最近流言蜚语更多了,甚至传言锦衣卫在调查宁侯。

她现在出去参加一些宴会,贵妇们都刻意疏离她。

今天殿下又传了这句话,莫非他听道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陛下真的要对宁侯府下手了?

想到今天早晨自己去凉国公府,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

种种事情串在一起,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传言为真,那宁侯府灭门的日子就不远了。

叶辽生还在絮絮叨叨的抱屈,

“娘,你说他是不是太荒唐了?!”

“没人性啊!上来就是两鞭子!”

“我明天还要出去吃.......会文呢,这还怎么去?”

“娘,你要去东宫,找妃娘娘讨个公道。

11

“带话就带话,他为什么打我?殿下了不起啊!”

“他比我爹还狠……………”

叶夫人看着不懂事的好大儿,不由地一阵头大,儿子比殿下还大两岁,可是却像比殿下小十岁的孩子。

“儿子,殿下是为你好,也是为咱们家好。”

叶夫人没好气地怼了儿子一句。

叶辽生怒了,

“娘,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你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啊!”

他狐疑地看着母亲,

“娘,你,不会是,和,和他......”

叶夫人气的粉面通红,再也维持不住高贵的形象,“放屁!他还没你大!”

“也是哈!”叶辽生转脸又没心没肺地笑了。

看着二百五一般的儿子,叶夫人心中后悔莫及,对儿子太溺爱了,结果就是这种不通世事的蠢样。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叶夫人大声吩咐,

“把这个孽障抬到一边去,给他上了金创药。”

“把府里的几个管家,后院的管事嬷嬷都叫来。”

片刻功夫,府里的三个管家、后院的三个管事嬷嬷都来了。

叶夫人看着他们,

“从现在开始,府里的规矩要严格起来,出门要夹着尾巴,敢惹是生非的直接送官府!”

“还有,你们自己去查查府里有哪些可能触犯国法的,全部要统计起来一一告诉我。”

“敢隐瞒的,直接绑起来送去官府!”

六个人都齐齐拱手领命。

叶夫人继续道,

“还有你们自己家,也回去查一查,有没有胡作非为,触犯法的,现在就想法子弥补。”

“自己弥补不了的,立刻来找我,我自会帮着转圜。”

“敢隐瞒的,也一样绑去应天府衙!”

“两个时辰后,你们再来前厅,一个一个和我说清楚。”

管家、嬷嬷都拱手领命,小心地告退了。

他们能在侯府管理事务,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刚才夫人的一番话,他们已经明白在面临一场大灾祸,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匆忙去整理夫人要求的问题。

都是一跳绳上的蚂蚱,如果侯府出了事,普通奴仆不过是换个主子,他们可能就要跟着陪葬了。

叶夫人又吩咐道:

“把所有在家的媳妇,公子、小姐都叫来。”

时候不大,几个嫡出的、庶出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在家的媳妇,都齐齐站在前厅。

叶夫人坐在上首,威严地扫视众人。

众人不明所以,都低着头,等她训话。

这个后娘虽然年轻,甚至还没有二儿媳妇年龄大,但是她手腕厉害,孩子们都多少有点怕她。

前厅鸦雀无声,就连混账的叶辽生现在也不敢大声呻吟。母亲要是严厉起来,也会打他,甚至比朱允?打的还狠辣。

叶夫人缓缓道:

“除了必须的人情往来,最近都不许出门,必须出门的,必须先征求我同意!”

“在外面的那些烂事,就像包揽诉讼的,强买强卖的,打人的,放贷的,典当的,收了贿赂的,全部告诉我,咱们想办法去弥补。

“犯了错,还敢隐瞒的,一旦被我发现,就直接乱棍打死!”

“半个时辰后,我在后厅等着,一个一个过来说。”

叶夫人缓缓起身,

“叶辽生,你第一个来。”

几个健妇上前抬起软榻,跟着叶夫人去了后厅。

一众子女都有些战战兢兢,不明白主母今天闹的是哪一出,怎么看都是一幅要大祸临头的样子。

作为侯府的孩子,他们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似乎陛下要收拾叶府。

覆巢之下无完卵,众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对未来忧心忡忡。

~

后厅,叶夫人在上首坐下,待女送上了清茶。

叶夫人屏退左右,冷冷地看着儿子。

知子莫若母,如果家里有不法之事,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的肯定最多。

“辽生,说吧。“

“娘,说,说什么?”叶辽生眼神闪烁,企图用屁股的伤蒙混过关,“娘,我屁股疼的厉害啊!要死了......”

叶夫人不为所动,而是提醒道:

“叶辽生,你如果有所隐瞒,可能会害死你爹,害死你娘,害死咱们全府!”

“靖宁侯府如果没了,你即便苟且偷生,也没了荣华富贵,只能和乞丐,偷儿一起生活了。”

叶辽生害怕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娘,哪,哪有这么可怕?”

叶夫人捧着茶杯看着儿子,一语不发。

和这种蠢货说大道理是没用的,如果继续这样遮遮掩掩,说不好她也要动手了。

在她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下,叶辽生感觉被母亲看透了肝肠肚肺,

没多会儿,叶辽生就招架不住了,

“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前几天,我一个朋友跟人打架了,我去应天府帮着说了情。”

“打死了几个人?”叶夫人追问道,

她最清楚,如果儿子说话大而化之,说明他隐瞒了更重要的情节。

“娘,也没……………….....就一个,打死了一个!我说的是实话。”

叶夫人紧跟着追问,

“还有呢?”

叶辽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呃,我,我在外面养了个小娘子,她,这个,她有婚约的。”

“继续说!”叶夫人强忍着没有站起来打人,

这个时候不能打,真的动手孩子就更不敢说了。

叶辽生一旦开了头就止不住了,竹筒倒豆子,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个遍。

他很清楚,现在趁父亲现在不在家及早坦白了,母亲最多骂一顿,自己已经这样了,母亲不可能下手打的。

如果父亲回来再说,那肯定是不死也要去三层皮的。

听着儿子一桩桩、一件件的“壮举”,叶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儿子简直是无恶不作。

她对儿子简直“刮目相看”了,之前以为儿子就是调皮,现在才知道,这小子做了不少事,房贷、典当、包揽官司,倒卖朝廷的大型营造工事......

单是这些破事,叶府也该被陛下惩治。

真是惹祸的祖宗啊!

叶夫人这才明白朱允为何动手打他。

殿下抽的这两鞭子,至少可以让这个孽障歇息小半个月,省得出去惹事。

半个月后,陛下的态度已经水落石出了。

殿下考虑的太全了!

叶夫人不仅没有抱怨,反而对朱允?充满感激。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儿子安心留在家里。

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殿下的鞭子抽的太及时了。

东华门。

一辆马车过了桥,准备进宫。朱允?坐在马车里琢磨着黄子澄的建议。

眼看着陛下要拿淮西勋贵开刀了,宁侯叶升首当其冲是第一个,黄子澄建议现在就发动文官,开始上折子弹劾。

不仅要弹劾叶升,还要弹劾蓝玉,甚至几个风头很盛的武勋。

现在弹劾正迎合陛下的心意,不会有什么风险。即便陛下不理会,也是留中不发,不会因此惩罚御史的。

可是朱允?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似乎时机还不成熟,他有些举棋不定。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二哥。”

朱允?撩开帘子,看到朱允通骑着马就在窗外。

朱允?摆出了温和的笑容,

“三弟,回来了。”

“二哥请!”朱允通客气地让在一旁,让马车先走。

“谢谢三弟!”

东华门外,兄友弟恭的画面十分温馨。

放下车帘,朱允?的脸又沉了回去,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靠山要倒了,不知道朱老三会如何应对?

总不能去造反吧?

HAJU¤......

朱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太荒唐了!

朱允?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的,皇爷爷的威严无人能够挑衅。

马车停在了景阳宫门前,方义带着宫人迎了出来。

他亲自搀扶朱允?下了马车,低声道,

“殿下,方先生来信。”

朱允?精神为之一振,快步朝书房走去,

“晚膳送书房去。”

~

朱允?还没坐稳,就连声催促,

“拿来!”

方义将信号了上来。

朱允?检查了封泥、钤印无误,打开了信。

方孝孺已经知晓陛下要对宁侯动手了,但是他也是仅仅知道锦衣卫在调查叶升,不知道镇抚使尤天纵他们已经被杀,证据被毁,甚至都不知道尤天纵他们去了归德府。

不过,方孝孺在信中明确建议,暂时不要盲目上奏疏弹劾。

而是要等陛下明确的态度,如斩杀了叶升,甚至锦衣卫开始调查蓝玉,才能开始弹劾。

现在跳出来就是揣摩圣意,探测天威,只会让陛下厌烦。

陛下不喜大臣们“揣摩圣意”,多次强调要“以实心行实政”。

朱允?连看了几遍,才缓缓将信放下。

方先生的策略和黄子澄的恰恰相反,黄子澄认为机会来了,要立刻行动。

朱允?暗叹不已,方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

刚才自己还举棋不定的,现在有了主意,

那就是等!

等陛下最终打定了主意,是现在动手,还是暂时搁置,朱允?那时再决定是否发动文官弹劾。

朱允?暗自庆幸,幸好有方先生的指点。要是按照黄子澄的来,就要走点弯路了。

他看向了长安宫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仇恨,

淮西勋贵要完了,朱允通还能像过去那么嚣张吗?!

长安宫。

朱允?安静地吃着晚膳。

他猜测,虽然最致命的证据毁了,但是老朱不会轻易放过叶升,叶升回京的日子很可能就是下狱的时刻。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就看叶家能不能自救了。

这个时候如果叶家还要胡作非为,甚至无所谓的态度,那是取死之道,良言难劝找死的鬼,那样自己也无能为力。

如果叶家能将一些把柄清理干净,即便陛下想要治罪也缺乏站得住脚的借口,那时蓝玉再发动亲信求情,叶家也许能逃过一劫。

文来福送来了当天的邸报。

朱允?翻了一遍,只有两个消息引起了他的兴趣。

第一个消息,

“帝命开国公往河南练兵。”

常升被派去河南练兵了,还是接替了叶升的位置。

接下来是老朱确定继承人的时间,这个时候将开国公派出去,老朱是几个意思?

朱允?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第二个消息,

“五日后,凉国公抵京。”

淮西勋贵的主心骨要回来了,这次蓝玉能拯救他的亲家吗?算算时间,叶升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到京城。

朱允?转念又摇摇头,老朱之下皆蝼蚁,蓝玉也只能被动地挣扎,生死全在老朱的手里。

夜色迷茫。

天空乌云密布,无边的黑暗浸透了京城。

一丝风都没有,空气是粘稠的,热乎乎地贴在身上,让人焦躁难耐。

直到后半夜才起了微风,凉风习习吹走了闷热,巍峨的皇宫终于陷入酣睡。

四更鼓终于敲响了。

长安宫。

朱允?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双眼,殿内一片漆黑,勉强分辨出些许模糊的轮廓。

“殿下!”夏嬷嬷站在门外,正在轻轻叩门。

“何事?”

夏嬷嬷轻声回道:

“殿下,宁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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