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朱小二:就为了当众打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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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急着催朱允?离开。

朱允通没有理会他,而是打量着书房,

收拾的十分整洁,但是文书明显少了,

过去文书堆积成山的书案,现在空荡荡的,只放了文房四宝和一份奏疏。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奏疏看了一眼标题

“奏请西北增加盐引疏”。

他不由地皱起了眉,直接打开了奏疏,快速浏览起来。

蓝玉没有制止,殿下的认识远超过同僚,如果能提点意见再完善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朱允通一目十行,很快就明白了大概的意思,蓝玉奏请老朱,希望能提升西北各卫所的盐引数量。

看蓝玉的意思,现在用了晒盐法,盐产量大幅提升,可以将西北盐引的数量增加一倍。

朱允?很清楚,蓝玉的提议是对的,西北的卫所很艰苦,粮食勉强能够,如果增加盐引,卫所将士的生活会有很好的改善。

“王先生写的?”朱允通疑惑道。

“老夫自己写的。他还在养病呢。怎么样?有需要补充的吗?”

朱允通冲外面叫道:

“送火烛来!”

“屋里看不清楚吗?”蓝玉有些不明所以,阳光正好,门窗也都是敞开的。

侍女送来了蜡烛,朱允通直接将奏疏放在了火上点燃了。

“?儿!殿下!”蓝玉跺脚叫道,“不能烧!老夫好不容易写的,正准备送去通政司呢。”

朱允通看着火头起来了,才将奏疏放在一个瓦盆里,火蛇翻滚,白烟升腾。

蓝玉见来不及挽救了,只好作罢,晚上再写一遍就是了。

“既然闭门谢客,就不要过问朝政了。”朱允?淡然道。

“.........

“舅姥爷,没有可是!”朱允通冲他翻了翻白眼,“没了你,大明的军务就不转了?”

蓝玉有些无奈,

“老夫是朝廷的凉国公。”

朱允冷笑一声,

“你现在谈军务,只会让陛下更加反感,反而会误了西北的各卫所。

蓝玉无话可说了,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默认了朱允?的说法。

陛下疑心太重了,一旦怀疑一个人,对方说什么都会仔细琢磨,掰开了揉碎了分析。

奏疏烧完了,最后一缕白烟飘散在空中,瓦盆里只留下余烬。

半晌,蓝玉愧疚地说道,

“儿,老夫牵累你了。”

朱允?摇摇头,

“我和朱允?都在观政,鹿死谁手还不好说。胜负难料哦!”

蓝玉点点头,

“老夫知道,你还是有希望的。武勋绝大部分都是支持你的。但是现在大家有力气使不上,只能干瞪眼,这让人憋屈。”

朱允笑道:

“朱小二的势力也是如此。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陛下。大家都稍安勿躁,最近小心一点,别惹祸就行了。”

蓝玉叹了口气,

“陛下控制朝局,又多疑,殿下更要小心?!”

书房的周围很安全,他们说起话也大胆了很多,犯禁的话不断冒出来。

朱允?咳嗽一声,正色道:

“舅姥爷,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商量靖宁侯的事情。”

蓝玉坐直了身子,急忙问道,

“老叶怎么样了?“

朱允通将上午去见叶升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在牢里暂时没有受刑。”

蓝玉吓了一跳,想劝朱允?慎重去诏狱,免得陛下起疑,

但是转念想到武勋和殿下的关系,其实去不去都影响不大了,殿下和淮西勋贵是连在一起的。

朱允继续道:

“看现在的形势,锦衣卫完全没有抓到叶升的把柄,可就是扣着不放人。叶升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老朱是要借着整叶升,去打击蓝玉,怎么也要给叶升安个罪名的。

即便这次半途而废,但是有了罪名,下次再收拾蓝玉就有了一个初始点。

蓝玉长叹一声,

“不祈求能无罪释放,能活命就好啊!”

朱允通看着他萎靡、消沉的样子,不由地有些心酸。

蓝玉是大明军中的猛虎,杀的北元、西番望风披靡,可是在老朱的皇权面前却成了病虎。

朱允通心中不禁唏嘘,捧着茶杯慢慢喝了几口,

“锦衣卫去归德府,叶升有个书吏藏匿了他的一些书信。”

蓝玉有些疑惑,

“他的书信有什么用?一个汉子,最多说了两句话,发点牢骚,还能有什么的?”

朱允通有些意外,这件事他告诉过王行的。

看来王行没来得及和蓝玉谈,于是朱允?一字一顿地回道:

“是胡惟庸给他的信,还有他给胡惟庸信件的底稿!”

!!!

胡惟庸!

“当真!”蓝玉吓得毛骨悚然,立刻坐了起来,虎目圆睁。

和胡惟庸关联上,叶升面对的就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朱允沉静地点点头。

蓝玉惊骇地问道,

“归德府?他,他,那个书吏留这些干什么?”

朱允?挑挑眉毛,

“谁知道呢,可能是忙碌一辈子,给后人留个念想?毕竟是侯爷和丞相的书信,万一哪一天翻案了,这些就值钱了。”

蓝玉气的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书吏!害人匪浅啊!”

“锦衣卫为此杀了他的全家,夺了他的家产。”朱允通继续道。

“该!这个狗东西,纯粹是惹祸上身!”蓝玉气的破口大骂。

朱允通淡然道:

“证据都在龙尾河岸边烧没了!”

蓝玉连连击掌,

“好!烧的好!”

“咱就知道龙尾河烧死了陛下的一群狗!”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大好事!”

“老天有眼!”

“叶升好命!”

突然,蓝玉醒悟过来,自己一个国公,消息来源数不胜数,竟然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朱允通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龙尾河的那场大火,莫非是.......

他惊骇地看着朱允?,心中掀起了巨浪,

“.........................?“

朱允?笑而不语。

蓝玉急忙摆手,

“不用回答!别说!老夫懂了!”

朱允通点点头,他也没打算解释,这种机密的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

蓝玉终于正视朱允?,上下仔细打量英武不凡的外孙,

虽然面临危局,却泰然自若,有外甥女漂亮的影子,有姐夫的魁梧和果敢,还有太子的一份宽厚。

蓝玉的眼睛湿润了。

孩子长大了!

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有了自己的势力,今天突然让自己吓了一跳!

殿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救了宁侯的性命,救了淮西勋贵!

自己还拿他当孩子看,真是可笑!

朱允通不禁有些疑惑:

“您回京的那天,我就告诉了王先生,归德府、龙尾河的大火,他没和您说啊?”

蓝玉苦笑道,

“他当晚就高热不退,没来得及和老夫谈。”

两人喝了会茶,蓝玉下了决心,将自己的安排合盘托出,

“?儿,如果是你继位,则皆大欢喜。”

“如果是朱允?,你最好的下场就是圈禁。”

朱允?点点头,

“我知道。”

蓝玉继续道,

“老夫已经和朱寿谈过,一旦事不可为,他会安排船只,送你去海外。”

???

又是海外!

朱允?哭笑不得。太子临终前也是这个建议。

蓝玉以为他不明白海外的情况,

“?儿,这个世界不止大明一个朝廷,海外也有很多,有些甚至不比大明弱。”

朱允?点点头,

“我暂时还不考虑走的事情。不过,朱寿的船只,人手可以留着,说不定我就用上了。”

如果自己贸然走了,淮西勋贵就彻底成了棘杖上的刺,老朱必除之而后快。

但是朱寿的人手要留着了,朱寿是大明的舳舻侯,掌控了朝廷大半的水上力量,以后有他支持,自己的水军能迅速成军。

蓝玉低声道。

“老夫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其他勋贵也可以出一些忠诚可靠的人手,下只要需要,随时都可以召集。”

如果陛下选择朱允?继位,那就掀了桌子吧,毕竟反不反都是死局。

虽然陛下积威多年,但是刀已经架脖子上了,兔子急了还会跟老鹰一脚,何况一头老虎。

朱允?沉吟了一下,

“等明年吧。”

蓝玉苦笑道,

“老夫还能撑到明年吗?”

朱允通看了他一眼,

“咱们必须撑!也一定能!”

现在琉球才刚刚开始,造船、士兵都刚开始起步。

至少要等琉球有了自己的船队,有了精锐的士兵,如果那时京城没了希望,朱允通才考虑远遁海外,去造反

走的太早了,必然将琉球提前曝光了,还没有强大起来就被老朱给盯上了,很可能就全功尽弃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两手抓,既要在朝堂争储,也要极力争取时间,让琉球成长起来。

朱允和蓝玉说了会话,安慰了他一番,看天色渐晚,才起身告辞。

蓝玉已经重新振作,

“老夫明天就去上朝!”

看到朱允通已经成长起来,对朝局也有自己冷静的认识,蓝玉十分欣慰。

既然外孙子都斗志昂扬,自己也不能做病态奄奄的样子,该去朝堂面对陛下了。

朱允馗低声道:

“舅姥爷,最好告知各勋贵,每一家都自查一下,不法的要弥补,刁奴要斥退,不屑子孙要打压。”

蓝玉连连点头,

“勋贵是该整肃一下各自的家风了。等着陛下出面收拾,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蓝玉亲自将朱允通送出书房,

“殿下最近观政如果遇到了麻烦,记得派人告诉老夫。”

朱允?笑道,

“最近?我最近就是压着朱小二,不让他蹦哒。”

告别了凉国公,朱允?纵马回宫。

夕阳西下,京城金光灿烂。

朱允?一语不发,纵马缓行。

路过一条集市,两边都是商铺和沿街摆摊的商贩。

朱允通以前来过,正午前后最为热闹,现在暮色沉沉,很多人都已经回家了。

五城兵马司的主要的任务就是治安,维护秩序,其次还有城市卫生之类的杂活。朱允看到了不远处有兵马司的士兵在巡逻。

如果能掌控了兵马司,以后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前面隐隐传来马蹄声,还有连片的惊叫声。

朱允?急忙拉住战马,是有人的马惊了?

“一沙,咱们都靠边。”

惊马势若奔雷,撞上非伤即死。

他们三个人刚刚拨马靠边,前面的街口就出现了一行人,一匹骏马风一般跑来,

后面一群奴仆跟在后面大呼小叫。

街道两旁的小商小贩都慌了,努力地将自己的东西朝后拉。

有孩子的也都紧紧抱住孩子。

可是即便如此,惊马狂奔,一路还是踢翻了不少摊子,小贩们心疼的呼天抢地。

可是能有这种骏马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往往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朱允道看着骑士,心中大火。

竟然是叶辽生!

那两鞭子抽轻了,竟然还能出来骑马。

朱允?将马缰绳随手一扔,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路中间。

战马突然看着前面出现了人,似乎受到了惊吓,

叶辽生没有看清是谁,兴奋地大声狂吼,

“找死!”

他丝毫没有拉缰绳的想法,反而纵马继续狂奔。

周一沙、周二沙都吓得魂大冒

“殿下!”

周二沙急忙起身冲过去,企图替朱允?挡下奔马。

周一沙则拔出腰刀,也跟着扑了过去,他知道惊马拦不住,最好能一刀斩杀。

-

但是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慢了,战马直直地冲朱允撞了过来。

叶辽生终于看到了朱允通,这才知道害怕,

“殿下!快让开!”

现在已经拉不住马了,硬拉的话很可能战马倒地,横扫过去,不一定比撞上去轻。

朱允通看的清楚,战马根本没有受惊,叶辽生就是在闹市跑马。

只见朱允?突然侧身后退一步,身影晃动,猛地一拳打在了马脖子上。

咔嚓!

众人都听到了一声脆响!

马头耷拉下来,马脖子断了!

战马前蹄软了,轰然倒地,在地上滑行,迅速地向前横扫。

叶辽生按住马鞍,腾空跳了起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地。

朱允通有些意外,这厮竟然会武功。

幸好这一路没有摊贩,马尸向前滑了几步,最后撞在一棵粗壮的榆树上才停了下来。

榆树被撞的剧烈晃动,树叶子洒落一地。

叶辽生看着死马,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殿下,这是在下最喜欢的马,去年才买的儿马!上个月还帮赢了一场赌马。

朱允通示意周一沙,

“带他来。”

周一沙上前一把将叶辽生提溜了过来。

叶辽生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周一沙没有理会。

朱允?咳嗽一声,

“闹市纵马,你可知罪?“

叶辽生满不在乎,

“殿下,在下赔偿他们的损失就是了。”

“派人回家取钱!”朱允通吩咐道。

“殿下,在下回家命人送来吧。”

朱允?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两人说着话,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已经闻讯赶来。

朱允喝道,

“叶辽生,你闹市级马,按律该打十棍子!”

“二沙,你来行刑!”

周二沙拱手?了谕令,就要去找士兵要一根水火棍,

朱允?叫住了他,

“用马鞭子代替。”

叶辽生吓得脸都白了,

“殿下,马鞭子能和水火棍一样吗?”

十棍子下去虽然疼,但是他是习武的,最多趴几天就好了。

可是十鞭子抽下来,自己的屁股都该烂了吧?

朱允通没有理会他,而是叫来兵马司的百户,

“那些跟随的奴仆,每人打十棍子。”

叶辽生还想再争辩,

“殿下,你这是私自加刑!”

可是周二沙已经狞笑着过来了。

叶辽生当即拉开了架势,竟然要武力反抗。

朱允?被气笑了,这个贼胆子太大了。

周一沙在一旁笑道,

“老二,要咱帮忙吗?”

周二沙大怒,

“别乱叫!谁稀罕你帮忙!”

他飞起一脚将叶辽生踢倒在地,趁叶辽生翻身的功夫,趁机一鞭子抽了过去,正中翘起的臀部。

叶辽生疼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扯脖子一声惨叫。

刚叫到一半,第二鞭子又来了,

第三鞭子......

99......

周二沙恼怒他开始竟然要反抗,鞭子抽的如雨点一般,也没有手下留情。

抽完鞭子,他过来向朱允通复命,

“票殿下,行刑结束!已经用刑十次!”

朱允通看到了,叶辽生的屁股已经被抽烂,人也昏迷了过去。

他就是故意用周二沙,这个太监人像手黑,让叶辽生好好挨一顿揍,这次躺的时间就长了。

希望能拖到叶升出狱。

叶府的奴仆挨过棍子,想要抬走叶辽生,被朱允通喝止了,

“等着,赔偿的钱到位了再抬走。”

他打心底厌恶叶府的做派,已经大祸临头了,竟然管不住一个二世祖。

这事幸好撞在自己手里,如果被御史知道了,又该上奏疏弹劾了,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一炷香后,叶府来了一个胖管家,身后是拉铜钱的牛车。

朱允通这才允许他们将人抬走,又让兵马司的百户盯着赔偿。

看着牛车上的叶辽生,朱允通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叶府这么娇惯叶辽生,这断犯过的事能如实说出来吗?能清理干净手尾吗?

如果叶升倒霉,可能要从这个败家子开始。

朱允摇摇头,自己尽力了。如果叶府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他们的命!

乾清宫。

小朝会临近尾声。

朱元璋有些疲倦,对户部尚书道,

“台州赈济的事情要抓紧,以免让灾民生了乱子。”

台州来了蝗虫,不少田地被啃食的一干二净,农民忙碌了一年,临近入秋却绝收了。

户部尚书赵勉躬身领旨,

“臣督促运粮,力争尽快送到台州。”

朱元璋扫视重臣,吏部的左侍郎黄元济、凉国公蓝玉、太仆寺卿、鸿胪寺卿都请了病假。

“今天请假的不少啊!”

众人都低头沉默。

吏部尚书詹职责所在,只好躬身道,

“陛下,老臣回去就派人登门探望。”

“散了吧。”朱元璋摆摆手。

重臣起身离开,朱元璋起身活动酸涩的身子骨,偶尔还捂着嘴咳嗽几声。

自从太子去世,他的身体也不好了,

郭宁妃去世后,他还病了一场,虽然很快就痊愈了,但是食量却减了不少。

朱元璋捶打着老腰,不由地哀叹一声,

“老喽!”

蒋?从外面匆忙赶来,施礼后大声报:

“陛下,锦衣卫查到,靖宁侯的小公子叶辽生,曾经因为赌马打死了一个马主。至今没有伏法,也没有补偿死者家属。”

朱元璋站住了,略一思索,使下了旨意,

“依法处置吧!”

蒋琳心领神会,叶辽生要进诏狱了,“臣遵旨!”

蒋琳告退了,心中兴奋极了。

最近查叶升,查的焦头烂额。叶府里的问题差一个,叶府解决了一个。

叶升的公务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有任人唯亲这一条勉强能扣上。

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痛脚,相信叶辽生进了诏狱,还能突出一些东西,希望能有猛料。

朱元璋催促道:

“云奇,去通政司问问,有没有工部的奏疏。”

长安宫。

文来福带着宫人将朱允通迎进大殿。

朱允刚进书房,文来福就来了,呈上一叠信,

“殿下,这是外面送来的信件。”

朱允随随手打开看了看,其中一份是老钱的情报,

拿出《万首唐人绝句》,将情报翻译过来,竟然是炼钢作坊的。

陛下曾经“赏赐”了一批工匠,最近老钱发现,其中有三个被朱允?的人收买了。

朱允通将情报放在火上烧了。

怪不得朱小二急着要去炼钢作坊,原来有内应了。

朱允通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

“来福,派人去送给关大匠。”

一夜转眼过去了。

清晨,乌云漫天。

初秋的风带着惬意的清凉。

朱允?今天轻车简从,坐着马车,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出城了。

在工部观政了十天,终于拿到了陛下的御批,可以来炼钢作坊了。

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衙门办差的拖拉。

一份奏疏,竟然在工部拖延了五天才完稿,之后在秦逵的手里压了两天。

等陛下御准后,在工部又压了两天,今天终于成行了。

他总感觉,工部并不欢迎他来炼钢作坊。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要来看看,这个作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逵带着左侍郎包嘉善,几个郎中在后面陪同。

马车停在作坊的大门外,守门的士兵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皇孙而放行,仔细检查了通行的铁牌。

这是工部颁发的,正面有六个字,

【工部核准通行】

背面是铁牌的序号。

这个牌子是残缺的,另一半在炼钢作坊。

士兵拿着铁牌,和预留的另一半对上了,这才示意放行。

士兵站在两旁仔细清点人数,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报多少就必须进多少,不然就拦截下来。

大门敞开,里面一群管事迎了出来。

众人躬身施礼,朱允?下了马车,矜持地和众人打了招呼。

“关大匠是哪位?“

盛川宁上前躬身道:

“嘉二殿下,关大匠今天请假了,没有来。在下是作坊的二总管盛川宁,今天负责接待殿下和各位贵客。”

关大匠今天不在,他就是作坊最高的管事了。

“哦,是病了吗?本王派人去探望一番才好啊。”朱允?笑着点点头。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关大匠今天不在,

因为他心里不舒服,皇孙来视察作坊,最高的大管事竟然出门了。

这是故意的躲着本王呢!

“案二殿下,关大匠是公事,不是病了。”盛川宁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哦。”朱允?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声,目光掠过前面的几个人,看向了一个黑胖子,作坊的管事屈东辰。

屈东辰是陛下赐予的工匠中的一员,也是在一群负责炼钢炉子的工匠中,地位仅次于关大匠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屈东辰现在是他的人。

屈东辰的后面还站着两个工匠,都混上了管事,现在也投靠他了,正热切地看着他。

今天来,朱允?不仅是想见识一番传闻已久的炼钢工艺,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托举一下这三个人。

作坊是朱老三的,但如果关键岗位是自己的,甚至未来的作坊大总管是自己的人,那作坊也算是自己的了。

盛川宁伸手虚邀,

“殿下请!秦尚书请!”

朱允?一行先去参观了炼钢炉子。

关大匠是作坊的首席大匠作,兼管这个炉子,平日里还是屈东辰是大匠作管理的多,在这一块的分工上,屈东辰已经仅次于关大匠。

看着高大的炼钢炉,工部的官员都赞叹不已,朱允?心中更是既震惊又嫉妒,

朱老三真是走了狗屎运,杀了蒋的小?子,竟然捡到了关大匠这个宝。

算起来,关大匠曾是朝廷的工匠,说不定这高炉的想法就是来自朝廷,作坊应该归于朝廷才对。

“这作坊早晚是朝廷的!”朱允?心想。

屈东辰已经将盛川宁挤开了,自己贴在了朱允?身旁,细心解说。

盛川宁分管作坊的安保,对技术懂的少,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低声回答秦逵他们的问题。

“今天能出钢吗?”朱允?带着希冀询问道。

屈东辰有些遗憾地回道,

“泰殿下,昨夜才出的钢。”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关大匠昨夜坚持要提前出钢,而不是等到今天上午。

原?是殿下要来了!

这些人真可悲啊!

让殿下看看出锅怎么了?

一点待客的礼仪都没有!找机会一定找殿下告状!

朱允?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一幅不以为意的神情,其实心里早被高炉震惊了,

这就是皇爷爷说的朝廷的明珠!

皇爷爷说好,那肯定是极好的!

他想靠近看,甚至想用手触摸一番,可是高炉四周被砦挡了一圈,绕着高炉围出了一周空地。

他以为这是阻挡普通工匠的,自己可是高贵的皇孙。

朱允?吩咐道:

“搬走这些鹿背!本王要靠近一观!”

屈东辰犹豫了一下,急忙挥手叫来几个工匠,

“搬开!”

盛川宁沉声道,

“二殿下,这些鹿砦不能搬走!砦里的区域是严禁踏入的。”

朱允?疑惑道:

“为何?本王也不能?”

盛川宁解释道:

“案二殿下,这是为了防止装料的时候,有料子从炉顶掉落。现在正在装料。”

屈东辰急于讨好朱允?,当即大声驳斥,

“盛管事,殿下不过是要靠近看一看罢了,你别夸大其词!咱来了作坊这么久,还没看谁被砸中过。”

盛川宁深深地看了一眼,却没有理会。

屈东辰大声指挥工人,

“搬!快点!通知上面,将进料的活暂停一下。”

“慢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

秦逵站了出来,指着屈东辰厉声道,

“既然有落石的危险,你竟然还要怂恿殿下前往,你是何居心?”

屈东辰张口结舌,

“在下,在下,………………这个,......”

左侍郎包嘉善冷哼一声,

“既然有落石的危险,你该首先劝阻才是!殿下何等尊贵,怎么能前往有危险的地方?”

屈东辰吓得满脸油汗。

不过是想讨好殿下,却眼看着朝谋杀殿下的深渊滑去了。

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朱允?。

朱允?有些无趣,

“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哪里是钢管作坊?”

屈东辰急忙指向东边,

“殿下,那里的大棚子就是钢管生产作坊。”

朱允?来了兴趣,钢管可是生产火枪的关键器件。

他听说了,火枪最难仿制的就是钢管,一般的作坊根本生产不出来。

屈东辰在一侧引路,众人来到了钢管作坊。

大棚内黑灯瞎火,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朱允?的脸沉了下来,

大棚里竟然看不到人,难道是停产了?因为咱来了?

屈东辰急忙解释,

“嘉殿下,钢管作坊已经停产一段时间了。”

朱允?心中不甘,吩咐道:

“那今天就恢复营造,咱看看。”

一群工匠都愣住了,你说生产就能生产的?

召集生产的工人,还要生火,要开机器,要准备原料........

单是准备这些,今天下午都无法完成。

屈东辰也惜了,这个他说了不算啊,只好转头询问盛川宁,

“盛管事,这个作坊,今天能恢复生产吗?”

不等盛川宁回答,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能!”

朱允?冷冷地看了过去,谁这么嚣张,竟然敢当众损本王的面子。

众人都齐刷刷回头,

一个英武的少年稳稳地站在门口,风卷起了他的袍角。

是朱允通来了!

朱允通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二哥有所不知,现在朝廷停止了火枪的生产,钢管生产就随之停下了。”

“今天不能恢复一次吗?”朱允?心有不甘。

朱允通再次拒绝,

“不能。工匠都没有,没人给你生产的。”

朱允?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他又不能发作,毕竟这是朱老三的私人作坊,

“那,就作罢!“

但是他在心里又记下了朱老三的一笔账,当众折我面子!

秦逵带着工部的官员上前给朱允通见礼。

朱允通和他们??客套一番,又闲聊几句,几个人聊的火热。

朱允?只能挂着微笑,在一旁等着。

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终于下雨了!

朱允?心中有些沮丧,真是天公不作美。

朱允通招呼众人,

“走吧,作坊准备了酒水,咱们边吃边聊,等雨停了再接着看。”

“善!”朱允?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知道,投靠他的一个管事负责今天的酒菜,

众人一起去了清理出来的大堂。

这里是新建的大会议室,今天正好用来招待客人,已经准备好了桌椅。

进了大会议室,朱允通兄弟坐了上首,其他官员按照品级落座。

酒菜陆续端了上来,是作坊的小厨房做的。

小管事田强很得意,这是他昨天就吩咐小厨房准备了菜,就为了招待二殿下的。

他也是工匠,但是殿下要来了,他争不到更好的位置,就要了这个临时管理饭菜的活计。

小厨房的厨子、仆役被他支使的飞起。

朱允通看了一眼酒菜,当即将脸沉了下来,

“今天本王的二哥来了,酒菜怎么能如此简陋?”

他点着负责的小管事强

“你是怎么搞的?这些粗茶淡饭,也能招待尊重的皇孙?”

田强没想到朱允?突然发难,吓得脸色苍白,噗通跪倒,

“殿下,小人,小人按照,按照作坊的菜谱来的,没,没......”

朱允通不想听他解释,厌恶地摆摆手,

“拉下去。”

田强急忙推卸责任,

“殿下恕罪!这都是厨房的问题啊,小人只是临时分管的!”

朱允通没有理会,而是连声吩咐手下去城里采买,

“去最好的酒楼,点他们最拿手的菜,买最好的酒。”

侍卫将大声求饶的田强拖了下去。

朱允?一直想为田强辩解,毕竟是他的人了。

可是朱允?不断发布命令,他根本插不上话。

外面已经传来打板子的声音,还有田强的惨叫声。

朱允?却置若罔闻,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不由地感慨道,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天要冷了!”

秦逵立刻附和道:

“是啊,殿下,酷暑终于过去了。”

其他工部的官员甚至念了几句秋雨的诗,

“万山秋雨水蒙回,红叶多从紫阁来。”

“萧萧山路穷秋雨......”

朱允?终于等了一个空隙,大声问道,

“三弟,外面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人惨叫?”

朱允?漫不经心地回道:

“哦,那个小管事竟然如此招待二哥,下面的人在惩罚他呢。”

朱允?急了,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收买的,打坏了怎么办?

“三弟,饶恕他吧。刚才的饭菜其实已经很丰盛了。”

朱允通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二哥,他怠慢了你,就是怠慢了我,就是怠慢了东宫。”

朱允?:

咱们什么时候绑定的这么紧密了?

他还想再为强说情,外面的声音停止了,行刑结束,人被拖走了。

朱允通吩咐上了小食,众人边吃边聊,等着城里的饭菜。

朱允?心中不爽快,呆坐着,什么也不动。

朱允通装看不见,和工部的几个官员聊的火热。

终于,半个时辰后城里的酒楼送来了酒菜。

美酒美食流水一般送上来,先上来的是凉菜。

酒楼的大厨跟着来了,在附近现炒热菜。

朱允?也饥肠辘辘了,坐在上位抿着嘴等候。

朱允通却叫来了盛川宁,

“本王听说,有人要陷害二殿下?那鹿砦是能随便撇的吗?”

朱允?吓了一跳,怎么还要惩罚屈东辰?

这可不行啊!

“三弟,咱没有进去,鹿砦最后也没有搬。”

朱允通这才释然,

“这样啊......”

“是这样,是这样,“朱允?急忙打岔,“三弟,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酒席开动了。

朱允?作为主人,先端起酒杯,欢迎朱允?和工部的官员莅临作坊,说了一通漂亮话。

之后,朱允?、秦逵也分别说了几句。

酒过三巡,众人各自忙碌起来。

工部的官员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眼前的美食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他们左手酒杯,右手筷子,甩开了腮帮子大快朵颐。

大明的官员很穷,尤其是洪武时期。

不敢贪污,不敢受?,大家只能靠微薄的薪水咬牙撑着。

很多人也罕见这么高档的酒菜,甚至第一次吃到。

饭菜不限量,美酒随便喝,

谁还管两个殿下的交锋,就是工部尚书秦逵也吃的美滋滋。

朱允通身为主人,更是不断举杯,看到谁的菜缺了,就立刻命人补菜,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最后,朱允通还吩咐给每个人打包了四个热菜,四个凉菜,四个果盘。

工部的官员都齐齐躬身感谢。

三殿下就是大气!

朱允?拱手还礼,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了哈!”

他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让工部的人吃好,

至于朱小二,后者在皇宫吃惯了美食,眼前的食物也就口味独特一点而已。

何况朱允?今天没怎么动筷子,似乎心情不好。

朱允?心中大概算了一下,这一顿饭大概五十贯了,是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

听!

朱老三好奢靡!

咱得找个机会告诉皇爷爷!

朱允通看众人酒足饭饱,便招呼道:

“外面雨已经停了,咱们出去溜达一圈吧,消消食。”

秦逵正要同意,朱允?却摇摇头,

“还是回去吧。”

朱允?心情很不好,自己收买的三个,吃顿饭的功夫被朱老三收拾了两个。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朱允?心中有些打鼓了。

“二哥,溜达一圈,看看其他地方。”朱允通客气地挽留。

“不看了。”朱允?摇摇头,站起身就要走。

“二哥,不给我面子?”

“呃……………”朱允?有些尴尬了,总不能当众撕破脸,说就不给你面子吧。

“走吧,看看新工地,那里正在建一座新的高炉呢。”朱允通架着朱小二就朝外走,

朱允?想挣扎,可是朱允的手犹如铁钳子,

朱允还回头招呼秦逵他们,

“走吧,大家一起!”

朱允?小脸涨红了,

“三弟,我要回去了。”

朱允当即扣了一顶大帽子,

“皇爷爷都看的地方,你不去?你看不上皇爷爷看过的地方?”

朱允?无奈。

“去看,去看。你快松手。”

秦逵他们都很乐意,吃的太饱了,太需要走一走消消食了。

朱允通带着众人七绕八绕,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工地。

看着地上的大坑,里面积了大半坑的水,朱允?疑惑道,

“三弟,我记得皇爷爷来了很久了吧?”

朱允?点点头,“皇爷爷是大暑之前来的。”

“那这高炉还只有一个坑?”朱允?指着坑问道。

朱允?叫屈道,

“二哥,你以为这高炉是捏面饼呢?这需要慢功夫出细活。”

朱允?满脸的不信,撤了朱允通一眼。

朱允通见他不信,当即指着一个矮壮的工匠,

“你,是这个工地的管事吧?”

朱允?心里咯噔一下,这也是投奔自己的,朱老三点他干什么?这人怎么负责工地,不是工匠吗?

工匠上前躬身施礼,

“小的鲁大安,拜见三殿下!小的是出钢的管事,也兼了这个工地的差事。”

朱允?暗叫不妙。

他已经预判到,朱允通要收拾鲁大安了!

朱允通冷哼一声,质问道:

“出于信任,才让你来负责建造这里的高炉,为何进展如此缓慢?”

朱允?眼看着自己人要被问责,急忙改口道,

“老三,既然有一个炉子了,这个就不急了。”

朱允?却摆摆手,

“二哥,你先别管。”

他又对鲁大安吩咐道:

“再给你两个月时间,把它建起来!”

朱允?想到刚才看到的旧炉子,也没有多大,这个时间差不多够用了。

鲁大安的脸却耷拉了下来,

“求三殿下再宽延一些时日,两个月的时间太紧了!人手不足,材料也跟不上呢。”

他负责这个工地,知道作坊人手紧张,根本没多人投进来。

要命的是耐火砖烧了几窑都失败了。

没有耐火砖,建个毛的高炉

朱允陋摇摇头,

“延长了六十多天还不够?下去吧!”

他对朱允?叹息道:

“这就是个废物!”

朱允?:

朱老三你几个意思?!

朱允?彻底呆不住了,再他也看出来了,朱老三就是当面收拾投靠他的三个人。

“三弟,走吧!”

他一甩袖子,大步朝外走,

朱老三巴巴地赶来,就是为了当众打咱的脸的!

朱允通还在后面大声叫,

“二哥,这三个废物让你见笑了。”

朱允?板着脸,抿着嘴,神情阴郁地上了马车。

秦逵他们和朱允通拱手告辞。

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朱允?才转身回去,

“盛川宁,将那三个吃里扒外的全都开革了!”

话音未落,一匹快马从外面冲来,

“殿下,杨士奇进京了。”

朱允?大喜。

“去迎接大才子!”

朱允?在马车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自己进去要等御批,来了要经过仔细地检查,这个送信的却畅通无阻。

什么要陛下批准,什么检查严格,摆明了就是工部和朱允通联合折腾本王的。

乾清宫。

蒋琳在向朱元璋奏报:

“陛下,有番子跟上了景阳宫的总管方义,方总管去的是脂粉铺子。”

“铺子是太子妃在的时候经营的。”

老朱眼睛盯着奏疏,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朕知道了。”

蒋?继续道,

“陛下,臣认为,脂粉铺子不过是方义总管的障眼法,他必然是在迷糊番子的视线。臣以为,可以长期监视,必有所得。“w

朱元璋抬起头,沉默半晌才说道:

“先停下吧。”

“臣遵旨!”蒋?躬身道,

“陛下,今天下午,炼钢作坊的三个管事找来了锦衣卫衙门,说是被作坊开革了。”

蒋谳念出了三个人的姓名、职务,

“陛下,他们是屈东辰、田强、鲁大安。”

朱元璋终于放下御笔,心中有些意外,这三个都是自己安插进去的,平时都是锦衣卫负责和他们联系的。

之前朱允通用的很好,那一批人不少都提拔了,

自己还以为他们成功融入了作坊,没想到今天一口气开除这么多。

“蒋卿,为何?”

蒋琳躬身回道:

“嘉陛下。今天?殿下去作坊了。开革的屈东辰,涉嫌谋害二殿下,因为没有造成后果,被打十板子开革;“

“田强临时负责今天中午的酒菜,因为酒菜过于简陋,蔑视皇亲,被打十板子开革;”

“第三个是鲁大安管事,兼着建造新炼钢炉子的差事,因为拖延工期,无能昏聩,被赶出了作坊。”

老朱捻着胡子,沉吟了起来。

?儿这是做什么?

是这三个太废物?还是之前的提拔只是为了降低众人的警惕,然后才猝然下刀子?

良久,朱元璋才下了旨意,“让他们返回之前的作坊。

“陛下,这三个人还用吗?”

老朱厌烦地摆摆手,“不用了。这三个废物!”

朱允?气呼呼地回了景阳宫。

梁嬷嬷迎了上来,

“殿下,午膳用了吗?”

“上吧,本王再吃点。”在炼钢作坊他只顾着生气了,压根没吃几口,肚子还饿着呢。

朱允?正用着午膳,方义从外面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殿下,杨士奇进京了!”

朱允?放下筷子,神情变得凝重。

朱允?的根基是武勋,支持他的文官很少。

目前能肯定说是朱老三的人的,只有应天府尹董长义,

露出苗头的只有工部尚书秦逵,今天就表现的有点明显了;

传闻吏部左侍郎黄元济有点巴结朱老三,但是这些都没有实锤。并且,最近黄元济总是请假。

现在,随着杨士奇的到来,朱允通显然正努力补齐文官缺人的短板。

“方义,你知不知道,朱老三是怎么认识杨士奇的?”

方义摇摇头,

“殿下,奴婢没有打听到。”

“等杨士奇来了,注意他身边的人,最好能收买一两个。”朱允?重新拿起筷子,

杨士奇这人名声不显,也没有功名在身,陛下下旨让他进京,但是暂时还没有授予职位。

估计最好也就是一个县令了。

朱允?没有将杨士奇放在心上,但是他担心这是朱老三的一个开端。

“奴婢遵令!”

“方义啊,你去告诉黄先生,准备的账房要用上派场了,后日,本王要查工部查账!”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捏着工部这群老东西的把柄,到时候看你们还服不服。

一群骨头!

就差本王的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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