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做一回开山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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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骑着自行车载着贺秀莲走在回村的路上,贺秀莲默不作声的靠在叶晨的背上,叶晨甚至能够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些许温热,不用问都猜的到,这一定是被自家媳妇儿的泪水给涸湿了。

叶晨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没有去点破。也只有这个年月的媳妇儿才会这样的贤惠,如果换作后世,那些女人巴不得自家的婆婆帮着带孩子,哪会来得这般伤感?

叶晨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突”的声音,他赶忙把自行车往路旁让了让。

谁知道拖拉机路过他们两口子身边的时候却减慢了速度,只见那个开拖拉机的小伙子,兴致勃勃的冲着他俩摆手,大声道:

“师父师娘,你们这是要回村吗?上车吧,我载你们一程。师娘,你穿的可有些单薄,正好我这儿有棉袄,您披上!”

叶晨这才认出来,开拖拉机的小伙子也是贺家湾公社的,姓胡,因为在家里行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小六子。他笑着问候道:

“小六子,你这出车可够早的。”

小六子从车上蹦了下来,帮着二人把自行车放到了后车厢,然后回道:

“师父,您这不是请假了嘛,县里刚来了一批用于明年春耕的尿素,公社让我拉回去。师娘,您赶紧上尿素袋子上坐着,可暖和了!”

二人没拒绝小六子的好意,坐上了后车厢。叶晨为了分散贺秀莲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沉浸于伤感中,坐稳后,笑着对她问道:

“秀莲,我问问你,这些新出厂的尿素,为什么会发热?”

其实常年在农村生活,接触肥料的农民,大多都知道尿素袋子会发热,只不过让他们说出个子丑卯酉来,他们是说不出来的。

可是贺秀莲不一样,她经过叶晨这些年的补习,很多的知识都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她看了眼叶晨,知道丈夫的心思,她有些羞窘的笑了笑,然后回道:

“这个晨哥你给我讲过,尿素在常温下会缓慢分解,生成氨基甲酸铵,所以会有微放热反应。

这时候应该把尿素尽快的放到阴凉通风处,不然尿素受潮或者是温度过高,会加速分解,释放更多的热量,生成氮气,对人的身体有害。”

驾驶座上开拖拉机的小六子闻言哈哈一笑,对着叶晨说道:

“师父,那句话是咋说的来的?挨着红的就变红,挨着煤球就变黑,师娘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都成了彻彻底底的文化人了。

叶晨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徒弟,不过却没纠正他的说法,因为他知道这个意懒的货能知道个大概意思就很不错了,想让他跟自己媳妇一样,捧着个书本看下去,他能直接睡死过去。

叶晨这些年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返城做准备,他在好几个世界都是从这个年月过来的,深知像他这样身兼多样技能的能人,公社是不愿意放人的。

当初《人世间》世界里的蔡晓光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没有他请动曲秀珍帮忙,就算他考上了中传,也只能被单位压着。

所以这几年叶晨带了不止小六子一个徒弟,有跟他学拖拉机驾驶和维修的,有学兽医的,还有学赤脚大夫的本事的,中医一些诊脉的手法也都让他挑好苗子传授了下去。

这也是他和贺秀莲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赶来送礼的原因。只因为贺家湾的这些人都知道,叶晨教给他们的本事,是给千金都不换的。

村里人都知道一句老话,那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叶晨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恨不得把自己这一身本事全都传出去。这也让他在贺家湾的人缘极好,哪怕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书记,见了他都当成是自家后生来对待。

拖拉机“突突突”地驶回了贺家湾,卷起一路烟尘。小六子热情地将师父师娘送到家门口,又帮着把自行车卸下来,这才开着车朝公社仓库去了。

回到熟悉却又骤然空荡了许多的土坯房,那股强压下去的离愁别绪又悄然蔓延开来。贺秀莲看着空落落的炕头,仿佛还能听见儿子咿呀咿呀的,眼神不由得又黯淡了下去。

叶晨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贺秀莲白天复习用的书本和笔记整整齐齐的摆在靠窗的桌子上,又将那盏煤油灯擦的锃亮。

“秀莲!”

叶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轻声说道:

“星宇在奶奶那儿,有奶粉喝着,比跟着我们在这土窑洞里熬着强。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心无旁骛,把书读透!来,坐下,今天我们先把昨天讲的那几道解析几何的题再过一遍。”

贺秀莲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纷乱的情绪甩出去。她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笔,目光落在那些摊开的习题集上,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那抽象的线条和公式上。

叶晨坐在他身边,耐心的讲解着,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煤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交织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共同的目标和决心。

日子就这样在紧张而规律的复习中流淌,白天叶晨光和贺秀莲照常出宫劳动。

贺秀莲的身体在婆婆的精心照料下早已恢复,干起农活来丝毫不逊色。只是她的心思,在劳动工作间隙总会不自觉地飘向远方,飘向那个咿呀学语的小人儿。

每当这时,她就强迫自己,默背几段政治提纲或者英语单词,用知识的重量压下沉甸甸的思念。

才是他们真正的主战场,土坯房的窗户透出昏黄而稳定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贺秀莲埋头于书本和习题,叶晨则在一旁安静地陪伴辅导。

然而贺秀莲渐渐发现,丈夫在辅导她的间隙,或者在她专注做题时,总会拿出另一个厚厚的,用旧报纸包着的本子,借着同一盏煤油灯的光亮,埋头奋笔疾书。

起初,贺秀莲只当叶晨是在整理更复杂的学习笔记,或者是在编写辅导他的教案。

直到有一天晚上,贺秀莲做完一套题,揉着发酸的眼睛抬起头,发现叶晨正在凝神书写,眉头微蹙,心情专注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那摞在他手边已经写满了字的稿纸,厚度惊人。

“晨哥,你这写啥呢?写了这老厚?”贺秀莲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叶晨被打断了思路,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沉浸在文字中的深邃。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

“没什么,瞎写点东西,换换脑子。”

贺秀莲“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当丈夫是学习太累,写点东西放松一下。然而,叶晨“换换脑子”的时间却越来越长,那摞稿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

终于有一天,贺秀莲收拾桌子时,不小心碰倒了那摞稿纸。散落在地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目光落在最上面一张稿纸的开头,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少年犯》。

这是什么?小说?贺秀莲的心猛地一跳,她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那几张稿纸,就着煤油灯的光看了起来,这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故事从那个叫“方刚”的少年因一时冲动伤人入狱开始,冰冷的铁窗,严厉的管教,迷茫而桀骜的少年心性.......

贺秀莲的心被紧紧地揪住了,她跟着方刚一起经历着出入看守所的恐惧、抗拒、绝望,又看着他如何在管教干部“冯志学”看似严厉,实则充满关怀的引导下,一点点打开心扉,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她又看到了那个瘦小却狡猾如狐的“萧佛”,满嘴江湖义气,偷奸耍滑,却在一次意外中,为了保护一个更小的孩子,暴露了内心深处残存的善良;

还有那个沉默寡言,背负着沉重家庭阴影的“沈金明”,他渴望被爱,却又极度自卑,最终,在劳动和学习中找到了自我价值的光芒………………

贺秀莲为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流下了眼泪,她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挣扎、痛苦和对温暖的渴望。

叶晨的笔触是那样真实而深刻,仿佛他亲眼见过这些少年,亲自走进过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不仅写他们的对错,更写他们人性中尚未泯灭的光点,写他们在高墙之内,艰难却顽强的重生。

而当那个满肚子坏水儿、挑拨离间、自私自利的“暴连星”出场时,贺秀莲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角色是如此可恨,他的每一次煽风点火,每一次算计陷害,都让贺秀莲恨不得冲进书里给他一巴掌!

只能说叶晨玩弄这些招数,才是爷爷级别的,这个暴连星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正因如此,叶晨把这个反面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让贺秀莲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和厌恶。

不知不觉,煤油灯里的油都快燃尽了,光线变得昏暗摇曳,贺秀莲却浑然不觉。

她完全沉浸在了那个由文字构建的,充满血泪与救赎的少年犯世界里。她的心绪随着人物的命运起伏跌宕,时而揪心,时而愤怒,时而又被那一点点微小的希望而感动落泪。

“啪嗒”一声轻响,叶晨往灯盏里添了些油,火光重新明亮起来。他这才发现妻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自己的书本,正捧着他写的那叠稿纸,看得入神,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秀莲?”叶辰轻声呼唤。

贺秀莲猛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沉浸在故事里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看向叶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和浓浓的鼻音:

“晨哥.............这都是你写的?”

叶晨点了点头,来到她身边坐下,然后轻声说道:

“嗯,瞎写的。”

“瞎写的?”

贺秀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大声说道:

“这咋能是瞎写的?!晨哥,你写的太好了!太真了!我看着看着,心都跟着揪起来了!那个方刚......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坏透了的暴连星,他有没有被惩罚?沈金明能挺过去吗?”

贺秀莲连珠炮似的发问,急切的想知道后续的故事。叶晨看着妻子眼中那份纯粹的、被故事深深打动的光芒,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他没想到秀莲会是他的第一个读者,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的强烈和投入。

叶辰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做剧透觉,而是轻声回道:

“后面的我还在写,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何止是好看!”“

贺秀莲激动地抓住丈夫的胳膊,仿佛怕他不信,兴奋的说道:

“晨哥,你写的这些孩子,就跟真的一样!他们犯错了,是该罚,可看着他们受罪挣扎,我这心里......也难受的紧。特别是那个沈金明,唉......还有那个暴连星,真是坏到骨子里了!晨哥,你写这个......是想说啥?”

叶晨看着妻子真挚而充满探寻的眼睛,正色说道:

“秀莲,你看出来了,这写的是少年犯。我想写的,不只是他们的错罪,更是他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家庭?社会?还是他们自己因为迷茫而导致的一时糊涂?

进了少管所,这些孩子他们是不是彻底就没救了?管教干部该怎么做?社会又该如何看待他们?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尤其是这些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惩罚是必要的,但惩罚的目的不该是毁灭,而是挽救!是让他们迷途知返,重新找到做人的路。

我想写的,是人性在困境中的挣扎和可能的光明,是那些不放弃任何一个迷途羔羊的灵魂。”

贺秀莲听的怔住了,丈夫的话像重锤似的敲在她的心上。她以往只模糊的觉得犯了错就该受罚,从未深入的思考过这些问题。

叶晨笔下的世界和话语,为他打开了一扇从未想象过的窗户,让他看到了更复杂,也更需要悲悯的人间。秀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由衷的敬佩,轻声说道:

“晨哥,你......懂得真多,想的真深。写这个,是不是很费脑子?会不会耽误你复习?”

贺秀莲既为丈夫的才华和胸怀感到骄傲,又担心这额外的写作会消耗他宝贵的精力。

叶晨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眼神明亮而坚定。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锐利和希冀,轻声道:

“放心,我有分寸。写这个,也是一种思考和沉淀。而且,有一天也许它能帮我们更快的回到星宇身边。”

贺秀莲没完全明白丈夫最后一句话的深意,但是她感受到了那份决心,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里的稿纸,说道:

“嗯,晨哥,你写吧!支持你!不过...这些......能先给他看看不?......俺太想知道后面咋样了。

叶晨被妻子娇憨的模样逗的莞尔一笑,他宠溺的揉了揉妻子的头发,说道:

“好,你看吧,不过别熬太晚,明天还要上工。”

“嗯!”

贺秀莲如获至宝,立刻捧着稿纸坐在灯下,迫不及待地继续沉浸到那个扣人心弦的故事里去了。

煤油灯的光芒,不仅照亮了书本和习题,也照亮了叶晨光笔下那个关于救赎和希望的文学世界。

在这个为高考拼搏的寒冷冬夜,一部中篇小说的雏形,伴随着一个母亲对远方儿子的思念和一个丈夫深沉的社会责任感,在黄土高原的土坯房里悄然孕育。

而叶晨的目光,已经越过了眼前昏黄的灯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伤痕文学的开山之作是今年十一月份,刘新武发表在《人民文学》期刊的《班主任》,只不过叶晨对此并不大感冒,因为那篇文章说教意味太浓,而且时代局

限性太大了。

而他挑选的这部《少年犯》则不同,同样有伤痕文学的意味,却能够给人带来深刻的反思,最主要的是经过时间的考验,历久弥新。

至于其他的演职人员,也都赫赫有名,扮演记者的女演员叫朱曼芳,大多数人听到这个名字可能有些陌生,但是她的大女儿却让后世的人耳熟能详,她就是邬君梅。

当然,这些都不是叶晨所看重的,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部电影是华夏第一部普法电影,是一九八五年的票房冠军,在电影票几毛钱的年月,它创下了五点二亿的观影人次,半岛那边动辄几百万观影,就好像是从它身上搓下来的

SEJL......

诸天影视从四合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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