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试探
茶棚面积不大，茅草为顶，竹席为窗，勉强遮挡风雨。中间摆着七八张长桌方桌，坐了四十馀人。
灶台下，夥计埋头烧火煮茶。柜台边，掌柜将铜钱放进抽屉，拎起沉重茶壶赔着笑脸为客人端茶倒水，为鄙店漏风漏雨丶粗茶老茶而道歉。
一名面容俊秀的白衣公子哥摆摆手支走掌柜，闻了闻温热微酸的老茶气味，
面露难色，几次举起茶碗又几次放下。
他右配宝剑，左配香囊，以白玉为腰带，身旁坐着清纯可爱的二八佳人，身后站着名闭着眼睛丶气息悠长丶一看就知道是高手的中年男子。
妥妥富家子弟外出游历的配置。
青春少女看他一脸纠结，脆生生地问道：「苏公子，你身上不是带了好茶，
昨天还喝过麽，怎麽不拿出来？」
「咳咳，那是家中长辈赐的名茶，」
白衣公子哥以半是尴尬半是炫耀的语气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把茶拿出来容易暴露身份。」
「人多...眼杂？」
「是啊，汪姑娘你看。」
公子哥继续压低声音道，「坐东南角的那几个光头，左手臂有蛟龙纹身，是翻河帮的人，盘踞于京杭运河淮南段，垄断漕运。
坐西南角的那几个汉子，虽然穿着布衣，坐姿却端正挺拔，目光锐利，不是锦衣卫就是卫所精兵。
还有大相国寺的和尚丶龙虎山的道爷丶绿林好汉丶南海海商丶华山剑客.．.都是来给涂老太君祝寿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等会儿渡船来了，行到海上，沧茫无际，保不准有人报恩或是报仇。」
这话一出，茶棚里的气氛微滞，连公子哥身后的中年高手都忍不住睁开双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哥们，你都知道这里全是高手，压低声音又能糊弄过谁？一下把身份都揭开了多尴尬。
不过，敢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里保持没心没肺，侧面证明了这位苏姓公子哥必定背景惊人。
已经有人暗暗猜测，他是哪门哪派的少庄主，或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子弟。
刷一一竹帘掀开，少年少女收起油纸伞，裹着细雨凉风踏入茶棚。
前者穿着身青色衫常服，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精致的优逮（眼镜）。
后者穿着身上粉下绿的两片式齐胸马面裙。
「主砸，有空位嘿。」
难得出来搞耍丶特意整了副侍女造型的灰雨兴奋道，引来满屋古怪目光。
李晟无奈地走过去坐下，不轻不重地给了灰雨一记脑瓜崩。
主子是清代奴隶制残馀的称呼，天天看宫廷剧，不学无术，该罚。
一屋子的奇人异士啊。
李晟随手将请帖铜牌放在桌上，叫掌柜上了壶茶，一边等茶上来，一边用资讯统合眼镜扫视着屋内众人，像查户口本一样查他们的履历信息。
这方世界确实是武侠背景，且以后天丶先天大致划分。
比如坐在西南角的九名锦衣卫里，八人为后天，领头的名为路虎，先天巅峰，锦衣卫副千户。
同为先天巅峰的，还有一个方脸和尚一一大相国寺的苦榆僧，
一个年轻道士一一龙虎山的张扶鸾。
最引人注目的白衣公子哥，名为苏空壶，万瘴谷少谷主，先天初阶。身边的妹子汪碧柳则是普通人。
所有人里，统合眼镜唯一看不透的，则是苏空壶身后的中年人。只能读出他叫宋忠。
嗯...送终，好名字。
李晟观察着屋内众人，其馀人也在观察着他。
脸无晒痕，手指无茧，没有劳动痕迹，绝对是富家子弟。同时坐姿不端正，
饮茶姿势随意，证明并非来自世家大族，不像是练过武的样子..
「这位公子叻扰了，在下翻河帮副帮主曹猛。」
一个光头大汉走近过来，先彬彬有礼地朝李晟拱了拱手，再从怀里拿出厚厚一叠银票，轻轻放到桌上，「这是一千两银票，不知公子能否割爱？」
「我靠，电视剧里演的果然是真的。像我这麽天生丽质果然是红颜祸水。」
不等李晟说话，灰雨倒是喜上眉梢，一拍桌子道：「滚滚滚，我跟我家公子伉俪情深，怎麽可能被钱收买。」
「呢」
曹猛勉强忽略了灰雨的乱用成语，「我是指这块请帖铜牌来着。」
屋内众人瞬间明白曹猛的意思，扫了眼桌上的铜牌和银票，都等着看乐子。
历史上的大明宝钞是明朝皇帝没有金融常识丶一拍脑门子想出来的主意，纸质较差难以耐久，且只发不收，滥发超发，很快就膨胀贬值，被彻底抛弃而现如今的大明皇帝永安帝十五岁登基，在位四十二年，期间变法革新，削减宗室开支，建立海军部，解除海禁，积极参与海外贸易与殖民，以新航路开辟财源，重整宝钞体系，极大缓和了社会矛盾。
不过，国家的好事，对于翻河帮而言却是件坏事一一原本大明极其依赖漕运，现在开了海，粮食物资能从南方直接走海路抵达顺天，
漕运，以及依赖漕运而生的翻河帮，一直在悄无声息衰败。
对于曹猛而言，多一份请帖，就多一分在寿宴上见到涂老太君的机会。
说不定就能攀上南海涂氏这棵参天大树，为翻河帮找到转型的一线生机。
私底下曹猛甚至做好了委身涂老太君的准备，说不定她老人家就喜欢龙精虎猛的光头小伙子呢。
我太想进步了.jpg
「不好意思，不感兴趣，请回吧。」
李晟婉拒三连，哪怕曹猛把钱加到三千两也完全无视。
「贵客，茶来了。」
店掌柜稍有些中气不足地端着茶壶走了过来，屋子里要麽是锦衣卫，要麽是会武功的少侠高僧，他一个普通人哪个也得罪不起。
「我来倒茶，公子，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出让请帖麽？」
曹猛从掌柜手里夺过茶壶，见李晟还是拒绝，眼中精光微闪，左手握住茶碗，中指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碗口一划而下。
咔喀。
陶瓷茶碗沿着中间一分为二，左边半拉摔在桌上，茶水撒了一桌。
右边半拉的琥珀色茶水，竟如同琥珀一般，牢牢静止在只剩一半的碗中。
「存气于外，好内功。」
万瘴谷少谷主苏空壶忍不住挑起眉梢，见身旁女伴面露不解，便解释道：「武道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炼肌丶炼皮丶炼筋丶炼骨丶淬血丶洗髓，跨过洗髓便是先天。
能令真气外放，落叶飞花皆可伤人。
像曹帮主这样真气长留于外，阻滞水流，一般的先天中阶高手都做不到。」
「请。」
曹猛伸掌一推，半边茶碗连带着里面的茶水，急速平移飞向李晟。
如果你懂武功，你就会知道你我的差距。如果你不懂武功，那这茶碗就会擦着你手臂的边，钉进墙里。以防你是什麽世家大族的子弟，惹下仇怨。」
曹猛心底暗暗盘算，
即便刨除掉内功心法丶真气外放等加成，他的躯体基础数值已经超过美国队长了，一脚端翻汽车，硬拉直升飞机，闭着眼晴拿奥运金牌那种。
奈何，玩家并不在他能理解的力量体系范围内。
面对飞过来的半边茶碗，李晟不急不缓地伸出手掌，稳稳接住。
随后，在所有人震惊错的目光中，他的右手竟凭空生出吸力，将半杯茶水如龙吸水般，汲入掌心，消失不见。
汪碧柳忍不住问道：「苏公子，这是什麽功夫..」
「别问了，我也没见过。」
苏空壶挠了挠头，转头看了眼身后护卫。宋忠眉头微皱，一言不发，也在暗中嘀咕，「吸星**？北冥神功？也不像啊，从没听过什麽内功能把水直接吸进手掌里的，又不是海绵。」
「好茶。」
偷偷用重力能量球吸走水流，顺便存进背包栏的李晟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曹帮主，我也请你喝一杯。」
说罢，他张开嘴巴，猛地发动【死咒激流】。
口腔如同消防栓喷水一般，猛地射出散发着阴寒煞气的漆黑激流，劈头盖脸泼了曹猛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