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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吕校尉殿外求见。”

藏兵阁，袁天罡站在阁内的水塘畔，手中拿着鱼饵，静静地看向水中游动缓慢的鱼群。

一个不良人侍卫俯身在他身边跪下。

一听是吕唯求见，袁天罡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让他进来。”

顺手撒下一把鱼饵，平静的水面顷刻间便动了起来。本来行动迟缓鱼群，一下子涌动过来，争相夺食。

身旁的人影缓缓退去，正门外传来有些沉闷的脚步声。

吕唯一席黑衣，走上来拱了拱手。

“大帅。”

袁天罡瞥了他一眼，双手负在身后。

“找本帅何事？”

吕唯低了低身子：“我是来辞行的。”

“今日？”在得到吕唯肯定的答复后，袁天罡重新抓起一些饵料，撒在了水塘之中。

“倒是有些快了。”

吕唯的目光触及到池水，看着里面的鱼群欢快地游动起来。

也不知对方说得是他，还是这跃动的鱼群。

“娆疆、岐地、三晋……相继臣服，本帅问你，这个时候，你为何会想着离开？”

袁天罡偏过头，似乎有些不理解吕唯的做法。

“玄冥教还有要事处理……”

吕唯双眸微掩，他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也不知蚩梦他们怎么样了？

“玄冥教……”

袁天罡沉吟片刻，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意味，就连此刻那争夺鱼饵的鱼群，也瞬间沉入水底。

几枚清脆的铜板落地声响起。

“你走吧。”

似是长久的叹息，袁天罡终于开口。

“多谢大帅。”

吕唯应声退去。

“天下尽作饵，唯本帅执杆……不知不觉都过去三百年了，此事终要了结了。”

迷离的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镜面中，一位仙风道骨，气质超凡脱俗的白发男子缓缓浮现。

李淳风，他袁天罡一生的对手、挚友，大唐风云的洞察者。

一人一子，执天道化身，与自己对抗了整整三百多年。

“袁兄，是时候该歇歇了……”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平静述说着什么：“无论你多么相信事在人为，终究还是在乎我生前所算的那一卦……”

“这三百年里，本帅屡次派人，没日没夜的推演它，自从那人出现后，这卦中所含之意，便再不似当年……”

袁天罡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日月往复，周而复始，这天下都逃不过变数二字，袁天罡，这还用我教你吗？”

“可若有人本身就是变数呢？”

袁天罡话中只有坚定和那近乎疯狂的执着。

“卦象已示，李唐王朝终会再复，而本帅……死不足惜。”

“是啊，死不足惜……”

幽幽的声音渐渐远去，袁天罡的双眼再度恢复清明，眼前那如雾气般的幻境，也渐渐消散而去。

“镜心魔。”

口中恢复到阴暗幽沉的声色，一个画着素白面容的伶人，蹑着步子从暗处走出。

“去告诉巫王，用不着替姬如雪解蛊了，长生殿地宫，本帅要请君入瓮。”

“大帅？”

镜心魔突然抬起眸子，大帅这是……不想等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

……

“大哥，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十日后，黔州。

李星云看着高耸而立的城墙，摸了摸脑袋。

“不是给你说了吗？赶尸人侯卿……不过他行踪飘渺，想要寻到他，得先找到我大哥。”

李存义看了李星云一眼，继续喝着小酒。

“赶尸人……咳咳，听这名字，不会是玄冥教的吧？”

李星云看着满街巡逻的玄冥教小兵，忍不住缩了缩脖颈。

这里和渝州明显不同，玄冥教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居然能在此地光明正大地出入，而且乍看之下，规模还不小。

“小道消息说，李嗣源为了顺利继承晋王之位，开始拉拢各地豪强，玄冥教也不例外……”

“前些日，一批又一批的货物源源不断地从晋地运来，想必这就是李嗣源拉拢玄冥教的手段。”

一提到李嗣源，李存义就忍不住啐了口唾沫。对于这位圣主大哥假死，他稍稍有些意外。

然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嗣源在复活之后，居然轻而易举地除掉了义父李克用，并且还收服了殇组织，由此一举独揽三晋的军政大权。

“这世间之事本就波诡云谲、反复无常，你还是想开点吧。”

对此，李星云可是深有体会。从李唐旧梁覆灭，再到三晋易主，他可是一步步从这变迁中走来的。

“你看那边！”

李星云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压下脑袋的同时，指了指街道的那头。

人群四散而开，十余个黑甲骑兵迎面开道，在队伍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朱红色衣物的女子。

最先让李星云感觉刺眼的，便是此女冷白得有些晃眼的面庞。

虽是一副娃娃脸面孔，身上的气质却是截然相反，却就连眼神似乎凌厉到了极点。

一下子，李星云就想起来此人的身份。

玄冥教，钟小葵！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异装男子，一蓝一红的发色已经昭示这他们二人的身份。

亦是玄冥教曾经的左右护法，水火判官。

“这些人……”

李星云眸子虚掩，警惕之心大起，一旁的李存义正纳闷着，就见对面一只手已经悄然攀上了龙泉剑。

“你们……有过节？”

李存义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何止过节。”

这三人曾经可让自己吃过不少苦头，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李星云给身旁的姬如雪一个安慰的眼神，猝然握紧龙泉剑。

街角的那头，马背上的钟小葵似乎也若有所感般突然回头。

“怎么了？钟大人？”

杨焱杨淼只得止住缰绳。

“刚才，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没有啊。”这杨氏兄弟对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这几日钟大人连夜清点货物，疲劳所致，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不对！”

钟小葵目光一凝，她再度看向街角的另一头，却已是空无一人。

心中稍稍多了些许异样，却没有表露出来。

“钟大人？”

杨焱杨淼试探着叫了一声。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转过头，淡淡将目光收回，几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街道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