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地狱般的南阳城（求订阅）

至德二载，二月初一。

李亨听闻鲁灵在南阳城坚守**个月死战不降，他派遣宦官曹日升前去慰问。

曹日升来到襄阳郡以后准备北上南阳郡。

襄阳太守魏仲犀认为这就是去送死而已，他极力阻止宦官曹日升，并且苦口婆心劝谏道：「曹将军，南阳城早就已经是绝地，您又何必再去送死呢？」

「既然魏太守如此贪生怕死，那就让我一人前去传达圣旨吧！」

曹日升一脸视死如归说道。

魏仲犀死活不肯答应下来，他痛心疾首劝谏道：「曹将军，莫非您真以为我是贪生怕死吗？我跟来填两人为救南阳城不知死掉多少将土，为何您就不相信我啊！」

「要是连您都被叛军抓住，陛下必定会追究我的责任，我的个人仕途不值一提，可这襄阳郡又该怎麽办？」

曹日升何尝不知魏仲犀句句属实，可他同样知道若不把圣旨送到南阳城，鲁灵那边只怕快要撑不住。

「魏太守，就算我没能把圣旨送到南阳城，最多不过损失一个使者。」

「可若是把圣旨送了进去，鲁灵还能坚持一两个月，届时长安或许已经收复，便可腾出手来发兵救援。」

另外一个宦官冯廷环极力赞同说道：「曹将军必定能冲入南阳城，我愿意带着两名骑兵前去助战。」

魏仲犀见此情形只能答应下来，他放任曹日升和冯廷环两位宦官北上南阳城。

曹日升和冯廷环各自带着随从凑成十骑，义无反顾朝着南阳城勇往直前，这一路上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燕军将士全都傻眼了，他们从来没看到这麽能打的宦官，一时之间竟然不能阻拦，眼静睁看看曹日升和冯廷环冲入南阳城。

南阳郡，南阳城。

曹日升牵着战马走在城内，城楼上只剩一面布满箭孔的唐军战旗。

这面旗帜在死寂污浊的风中，偶尔艰难抖动一下，像是垂死者微弱的脉搏。

曹日升明显闻到空气中到处混杂着血腥丶焦臭丶腐户丶汗以及各种难以形容的臭味，他开始觉得胃部正在剧烈翻涌。

「曹将军，小心脚下！」

冯廷环声音嘶哑提醒着曹日升，他一条胳膊无力垂着，只用布条草草捆扎固定在胸前，显然是突围时受了伤。

鲁灵听闻大唐朝廷派遣使者进入城内，他赶紧带看将士们前来欢迎，声音嘶哑哭泣道：「援兵是援兵到了吗？」

曹日升看见眼前唐军将土差点两眼一黑，他仿佛觉得自己是踏入地狱之城。

这些将士个个瘦骨鳞犹如恶鬼，他们身上衣甲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污垢板结，紧紧贴在瘦得只剩骨架的皮肉上。

冯廷环注意到将士们怀里紧抱着各种各样的人骨，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胃里翻江倒海猛然弯腰，酸腐胃液毫无徵兆喷射在脚下的泥地上。

「罗！罗！罗！」

剧烈的呕吐让冯廷环眼前发黑，他的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曹日升赶紧死死捂住嘴巴，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乾呕声。

「你们就是援兵吗？」

鲁灵一脸绝望看着曹日升等人，他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皮肤蜡黄乾枯，紧紧贴在骨头上，几乎看不出多少活人的气息。

曹日升赶紧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污渍，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说道：「鲁将军··陛下命我带来圣旨慰问诸位将士—.」

「慰问将士看来大唐朝廷还没忘记我们鲁灵视线瞟向旁边那口翻滚着骨头的大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极其僵硬向上扯动一下，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天使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你也来碗骨汤补补身子吧！」

不.不.—·

曹日升腿脚发软吓得连连后退，他当然知道这骨汤是什麽东西。

鲁灵蜡黄乾枯的脸骤然阴沉下来，他那勉强挤出来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步踏前抓住曹日升的锦袍前襟。

「不吃？你为什麽不吃？你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

鲁灵声音嘶哑得如同裂帛，他带着血腥气喷在曹日升的脸上，面目挣狞怒骂道：「难道你冒死进城就是为了看我们这些恶鬼的笑话吗？

下一刻，鲁灵猛然把曹日升推到大锅边缘，他声音充满无尽的悲愤和绝望：「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麽！」

「看看这锅里煮的是什麽！是你那点无用的怜悯吗？还是陛下的褒奖诏书？」

「你可知道这南阳城所有百姓都到哪里去了吗？他们全部在我们的肚子里！现在锅里煮的是昨晚战死的袍泽，这汤能让我们多活一刻！能让我们多杀一个叛军！」

世人只知张巡的雕阳保卫战。

殊不知鲁灵的南阳保卫战，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鲁将军，我实在是下不了嘴啊！！！」

曹日升也是刚刚踏入南阳城，他自然还没变成恶鬼，无论如何也是喝不下这骨汤。

鲁灵眼神充满鄙夷和憎恨，他用尽最后力气说道：「援军是不会来了要来早就都来了我在此坚守**个月未见任何援兵这就是忠义的代价吗—」

紧接着，鲁灵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曹日升等人，他突然觉得这些人至少还能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曹日升和冯廷环两人瞬间吓得腿脚发软，意识到鲁灵这是要把他们当做人肉军粮，随即带着哭腔跪地求饶道：「还请鲁将军息怒啊！我们愿意回到襄阳郡为您取粮！」

本来鲁灵都想把他们宰了吃掉，可一想到如果真能运来粮食，或许还有希望守住南阳城，这样南阳百姓倒也死得其所，

「好吧，我答应放你们走！」

鲁灵终究还是选择放过他们。

曹日升赶紧把圣旨宣读完毕后，他们马不停蹄逃出这座地狱之城。

所幸曹日升和和冯廷环说话算数，他们回到襄阳郡后还真运来粮食，成功接济南阳城的唐军将土，使得鲁灵重拾信心，再次振作起来力战拒敌。

武令珣和田承嗣本来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可他们遇到鲁灵及其手底下这帮恶鬼，只能派遣重兵围点打援。

现在敌我双方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就连做人最基本的底线都可以抛弃掉，预示着这场战争即将进入更加残酷的阶段。

底线一旦突破，再也没有下限。

鲁灵就是第一个突破底线的人，他为了保护襄阳郡的汉水漕运，不惜以南阳百姓为代价。

尤其是在南阳城遭到断粮以后，他非但没有选择投降，反而把所有百姓当做人肉军粮，这种思想觉悟实在让人感到胆寒。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