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沉默。

顾砚洲突然看向她，冷不丁的，他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方向。

云初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也回过头望去。

陆怀玉就站在她身后。

“怀玉哥？”

云初惊讶失语：“你怎么来了？”

陆怀玉道：“看你神色匆匆，我不放心你。”

顾砚洲的眼神淡淡地沿着陆怀玉的脸描摹了一遍，便收回了目光。

云初有些尴尬道：“怀玉哥，小墨没事了，你别担心我了。”

陆怀玉道：“那……我等你一起回去。”

云初看向顾砚洲道：“没事，到时候，让他送我回去。”

顾砚洲闻言，却没有给予回应。

陆怀玉道：“他送你回去，我不放心。”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顾砚洲的再度注意。

他拧了拧眉，看向陆怀玉，很明显，他从这个男人的眼中，觉察到浓浓的不悦。

顾砚洲没说什么，只是冷冷道：“你回去吧！”

云初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和谁说话。

殊不知，陆怀玉知道，他这话是对他下的逐客令：“我想，既然小墨没事了，那么，我带她一起走，也不妨碍什么吧？”

顾砚洲：“随便你们。”

小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云初是去是留，他不关心。

陆怀玉走了过来，正准备握住云初的手腕，拉着她要走。

然而，云初却猛地转过身，而这个动作，让陆怀玉的手，一下子抓了个空。

陆怀玉露出愈加费解的眼神：“怎么？”

云初道：“怀玉哥，虽然小墨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观察，我也想等明天医生来了，仔细问问他的情况。我现在就走，还是不放心。”

陆怀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

他呼出一口浊气：“好，那你留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云初点点头。

等到陆怀玉离去。

病房外重归宁静。

时不时有护士进进出出，可不等云初上前问个一二，护士便匆匆朝着换药室走了。

顾砚洲道：“不管你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小墨的主治医生来了医院再说。”

云初道：“你在电话里说的多严重，我以为，小墨的主治医生也会来的。”

顾砚洲：“他正打算来，但得知小墨脱离危险，他就吩咐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做详细检查，具体的，也要等他明天来了医院再看情况。”

云初闻言，这才点点头，可心中仍然忐忑。

顾砚洲突然冷冷道：“看不出来，你心上还记挂着这个儿子。”

云初道：“你用不着对我说这种话。他是我儿子，我肯定担心，但，顾砚洲，我不欠你，也不欠他，我不欠你们顾家任何人。”

她愿意好声好气和他说话。

像以前一样。

可他若是对她态度不好，她也没必要受着。

毕竟已经离婚了。

云初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顾砚洲再没有看她一眼。

她便安静地靠在墙上，看着医生和护士不停地进进出出，或许是一路上神经太过紧绷，此刻一旦松懈下来，竟觉得倦怠异常。

不知不觉，她竟然昏睡了过去。

中途，她醒来过几次，病房里似乎没人了。

整个走廊，也冷冷静静，安静得不可思议。

顾砚洲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边。

看到她醒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一句：“累就睡吧，还有四小时医生才上班。”

云初大脑都快打结了。

听到顾砚洲这么说，她这才放心，神经彻底松绑，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

她感觉到她的脑袋重重地歪下，然后一个男人有力的肩膀，承接住了她。

或许是实在太累，太困了，她竟心安理得地靠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一夜睡到天亮。

等她再度醒来，她不知为何倒在了长凳上，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走廊上不停传来脚步声。

巡房的护士来来回回，但没有任何交流声。

云初吃力地坐起身来，但感觉脖子酸痛异常。

或许是一整夜都歪着脖子靠在人肩膀上睡，她竟觉得脖子尤其不舒服，怕是落枕。

她一边活动着颈椎，一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顾砚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却也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

一名护士路过。

云初连忙伸手拦住了她，问道：“顾砚洲呢？”

护士看她：“您说的是小墨爸爸，顾先生吗？”

云初：“嗯！就是他，我是小墨妈妈。”

护士道：“哦，小墨的主治医生已经来上班了，顾先生去了他办公室，两个人正在聊病情。”

云初：“小墨的报告出来了吗？”

护士道：“有几分没有出全，其余出来的报告，已经都送到主治医生办公室了。”

云初：“是陈哲恒教授吗？他办公室在哪儿。”

她去过，但不记得楼层了。

护士道：“嗯，他在这个楼层有一间临时办公室，你往前，拐过一条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就是。”

云初谢过，便匆匆按照护士指引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主治医生办公室，她看到门虚掩着，刚准备敲门，隔着门，却听到顾砚洲忧虑的声音：“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办法吗？”

云初愣住，一时没有推门，不禁屏息凝神。

紧接着，她便听到了陈医生的声音：“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是唯有这个办法最周全。”

顾砚洲沉默。

陈医生道：“顾先生，我希望您知道，现在的医学技术，的确发达，但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发达。免疫病之所以是疑难杂症，便是因为人类迄今为止，还没有完全攻略免疫上的许多问题。比如说基因病变，基因的问题，是最难解的。利用脐血干细胞，重新构建免疫系统，仍然是一件不确定的事，它未必是百分百成功的，甚至……哪怕是终身服抗排异药，也算是一个乐观的结果了。”

顾砚洲仍然沉默。

陈医生又道：“顾先生，您再为难，我也没有办法，我即便是想要为您排忧解难，我的能力也不允许。我倒是希望，您能够另请高明，但恕我直言，这个领域，没有比我更权威的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