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娇娇吃饭的时候被姚春香劝着喝了一杯酒，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屋里热还是酒劲儿上来了，脸上烫烫的，有点难受。

杜衡的脸都红透了，他为了给自己壮胆喝了好几杯酒，这会儿头晕脑胀，感觉站起来就要倒。

但高大伯和姚大娘的支持，还有三壮哥的鼓励，给了杜衡莫大的勇气。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拉住了想要回屋睡觉的高娇娇，顶着她诧异的目光，声音有些发颤道，

“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高娇娇觉得他眼睛亮的吓人，脸也红的离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杜衡只觉得她的手凉凉的，很舒服，恨不得她能多停留一会儿。

可高娇娇只是碰了下就收回了手，柔声哄道，

“你喝多了，有什么话睡醒了再说吧。”

“我没喝多，我，我脑子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杜衡心里像是着了火，再不把那些话说出来，他就要撑不住了。

高娇娇觉得他眼睛亮的吓人，像两簇火焰，下一刻就要烧到她了一样，让她不敢多看。

杜衡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带着一股飞蛾扑火的决绝，

“高娇娇！”

这个称呼让高娇娇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真的没喝多？

杜衡梗着脖子，憋着这口气，用尽全力吐出埋在心底的话，

“我心悦于你，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的赘婿？”

高娇娇愣住了，她呆愣愣望着杜衡，见他的脸比之前更红了，眼眶也有些泛红，额头鼻尖冒出了一层汗。

却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她要是不答应，他立马就要哭出来似的。

高娇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意外，又不是很意外，高兴吧，也不是，生气吧，也没有，心情挺复杂，但最后却忍不住想笑。

杜衡气都不敢喘，如热锅上的蚂蚁，等的心都要烧焦了。

可等来的不是拒绝不是接受，而是一声轻笑。

杜衡愣了一瞬，忍不住恼了，

“你觉得我的话很好笑？还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很可笑？”

高娇娇见他眼眶都湿润了，生怕他真哭出来，赶忙解释道，

“我绝对没有任何轻视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吧，有点荒唐。”

杜衡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都挂到睫毛上了，心口疼的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荒唐？我荒唐？

你果然还是把我当小孩，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男人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行眼泪也冲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高娇娇慌了，想给他擦眼泪，又怕自己这个举动太过暧昧，张着手，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只能干巴巴解释道，

“可你本来就比我小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我高呢。”

杜衡气坏了，难过的要死了一般，顾不得丢脸不丢脸，狠狠抹掉眼泪哽咽着道，

“可我现在已经长的比你高了，你就不能认真考虑一下我吗？

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入赘？”

“你要考功名的，咱俩还是叔嫂。”

“我不在乎！”

“我在乎！”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喜欢我。”

“我不是，哎，我真是，你怎么就.......”

高娇娇说不下去了，因为杜衡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下掉，掉的她心慌气短。

杜衡不想这样的，这样太丢脸，太孩子气，太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了。

可他忍不住，他心里太难受了，高娇娇这样比指着他鼻子骂他无耻下流更让他难受。

他那么喜欢她，可她却还把他当小孩。

他那么努力做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比直接拒绝都让他绝望，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

他只能胡乱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会做饭洗衣服，会陪你看书做生意，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家务，我喜欢，我来做，以后家里的活儿都由我来干，你只管去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都记得，我也在努力学着做，以后我做给你吃。

你喜欢睡懒觉，有时候喜欢热闹，有时候又喜欢自己待着，不愿意跟人走的很近，看着很好接近，其实谁都很难走进你心里。

你不喜欢打打杀杀，喜欢安稳，你爱钱，我以后赚的钱都给你.......”

高娇娇看着他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明明很委屈，却还努力想要表明自己心意，笨拙又好笑的样子，心不知怎地就软成了一团。

她从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相信爱情，觉得为了那一瞬的吸引，就交付自己的全部身心很愚蠢。

但这一刻，看着这个被自己当成小孩当成弟弟的少年，笨拙的表达着对自己的喜欢，她忽然明白了感情的美好。

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渴望，她没有，但不代表她不懂。

杜衡捧出的心，真挚热烈，让她很难不动容。

可她无法回馈同样的感情，这让她觉得很不公平，所以她还是硬起心肠，等杜衡稍稍冷静下来，坦诚告诉他，

“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也很感谢你能这么喜欢我，但我还是不能接受，即便我不把你当小孩，把你当男人，我也无法回馈给你同样的喜欢。

我觉得这样不公平，婚姻应该是彼此喜欢，想要共度余生才结成的盟约，我跟你不具备结盟的条件,所以——”

杜衡已经有些麻木的脑子，终于转了下，他打断高娇娇，

“我不要公平，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高娇娇皱眉，

“可我觉得这样不太对。”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对？”

杜衡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可他现在除了发疯还能怎么办？

高娇娇的每一个反应都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在心里反复演练了好久的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

高娇娇眉头皱的更紧了，想起了自己不靠谱的爸妈，软下去的心又硬了起来，

“怎么试？难道成了婚生了孩子还能再反悔不成？

大人过不下去了可以和离，那孩子呢？

难道还能塞回肚子里去？

杜衡，婚姻不是儿戏，婚姻是人生大事，是需要慎重再慎重，仔细考量后才能做得决定。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可你头一回喜欢一个人，并不知道人这辈子可以喜欢很多人，没有谁非谁不可——”

杜衡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他只能梗着脖子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执拗道，

“我不会喜欢上别人，我只喜欢你，你不要我，我就终身不娶！

你若不信，就等着看吧，一辈子没有多长，总有一天你会信的。”

高娇娇头更疼了，她以前真没发现杜衡这么死脑筋，怎么都说不通。

年少时的喜欢，就是镜花水月，真没那么美好和重要啊少年。

杜衡也觉得跟高娇娇说不通，他以前只知道她聪慧异常，可万万没想到她在男女之情上也这么异于常人。

什么人这辈子可以喜欢很多人，能喜欢很多人的人算什么好人？

喜欢就应该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忠贞不渝才对！

俩人都不说话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跟一对斗鸡一样谁也不让步。

直到杜衡嘴一扁，没忍住，又落了一串眼泪。

高娇娇忍不住也想哭了，这让她怎么弄，感觉跟欺负人似的？

杜衡眼巴巴望着高娇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图跟她商量，

“你真就不能跟我试试吗？我可以不要小孩，你若是觉得不好，随时可以和离，这样也不行吗？”

高娇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事真的是能试的吗？

可杜衡信誓旦旦道，

“你要是怕我说话不算数，咱们可以立下誓约，我若违背誓言，你想要如何惩罚我都行！”

高娇娇觉得这画风好像不太对，怎么听着她跟恶霸似的。

再看杜衡眼睛红通通，鼻尖红通通，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得，更像恶霸了，还是那种欺骗了无知少男又撒手不管的女恶霸。

见高娇娇表情似乎有所松动，杜衡壮着胆子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高娇娇太阳穴突突的疼，这小子这做派，哪儿还有一点男子气概？

杜衡心想，男子气概有什么用？

要是下跪有用，他现在都给高娇娇跪下了，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入不了她的眼，那他此生哪儿还有指望？

“你真的可以接受，不要小孩？”

高娇娇觉得自己现在很不清醒，她居然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