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吕氏的话,朱标回头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

“孩子大了,你也少操点心吧。”

吕氏轻蹙蛾眉,

“是呀,?儿都有自己的宫殿了。还是问陛下要的呢。”

朱标点点头,

“陛下和咱说过,是赐给他的。是对他剿灭白莲教的奖赏。”

吕氏接口道:

“是呀,?儿和陛下提出来,要换一下身边的宫女。陛下就干脆给了他长安宫。”

朱标愣住了,

“还有这事?”

吕氏轻笑道,

“这孩子也是聪明的,知道陛下不会只给几个宫人罢了。”

朱标若有所思,出了宫殿。

吕氏跟在后面想送。

朱标拦住了她,

“外面风大,你回去吧。”

吕氏站住了,看着太子上了车,车被推着远去,方才转身回了大殿,

“?儿怎么样了?”

“娘娘,老奴去看看。”郑嬷嬷去了后殿,

时候不大,她回来了,

“禀娘娘,殿下喝了药,又睡下了。还有一些烧。

吕氏长叹一声,去一旁坐下了。

?儿今天可是遭罪了。

太子刚才的话,让我“少操点心”是什么意思?

朱标上了车,跺跺脚,车动了起来。

太子住的咸阳宫就在景阳宫的西边,两边距离很近。

朱标咳嗽了几声。

朱允?吩咐宫女,给太子上一杯热茶。

朱标摆摆手,

“别折腾了,几步就到了。”

他又想起刚才吕氏提到的长安宫,不由皱眉道:

“?儿,你要换宫人,和你母妃说就行了。你皇爷爷日理万机,怎么还拿这点小事去麻烦他呢。”

朱允?躬身道:

“父亲说的是。皇爷爷赏赐的宫人又老又丑,哪如母亲安排的宫女,年轻漂亮,身材好,看着都养眼。”

朱标:

“

是孩子长大了,开始留心女人了,还是说话里藏了根刺?

他不由地瞪了朱允?一眼,

“......“

车停了。

“你......就别下去了,让车送你回去。”

朱标忍住了没有训斥,毕竟小半年没见了。

雪还在下,太监打起了油纸伞,摆好凳子。

太子下了车辇,吩咐太监将三殿下送到长安宫,又转头叮嘱了朱允?几句,这才进宫。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允?轻叹了一口气。

从乾清宫回来,朱标就偶尔咳嗽一声。

朱标已经病了。

等他病逝,老朱是坚持立长,还是选择立贤?

是立太子一系,还是从皇子中另选太子?

历史上他也可是选择了朱允?。

还有大概半年的时间,朱允?愈发感觉时间的紧迫。

车再次停了。

朱允通不等太监摆放凳子,直接跳了下去。

“殿下,小心点儿,殿下!”文来福撑着油纸伞小跑过来。

“来福,九和有送信进来吗?”

“殿下,今天没有。”

朱标回宫。

太监上前禀报,乾清宫送来了方子和药。

朱标看了一眼,方子没有任何改动,下面是三名御医的钤印和签字。

当即便吩咐宫人去煎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病了,他感觉后背隐隐作痛,尤其是当初生了背痛的地方。

“也许咱是累了。”

朱标摇摇头,安慰自己。

太监拿着药就要下去,朱标突然想起了蜂窝煤,

“你们用的是木炭,还是那个,蜂窝煤。”

太监躬身道:

“殿下,昨天开始换成了蜂窝煤。”

“走,咱去看看。”朱标突然来了兴趣。

他已经看过了蜂窝煤,但是还不知道如何使用的。

熬药在偏殿,已经有嬷嬷在等候,见太子来了,纷纷跪下迎接。

朱标摆摆手,

“免礼。

他的眼睛早已经盯上了一角的炉子,

炉子十分小巧,一尺多高,明黄色的陶土做的外壳,底下又三只脚,炉子稳稳地立在小桌子上。

宫人详细讲解了使用的办法,

朱标见过炼铁的炉子,用的就是煤炭,

因为煤炭远比木炭便宜,且火力更猛,还容易储存。

朱标很欣慰,?儿不仅学习上进步飞速,还能关心百姓生计,实属难得。

长安宫。

朱允?在书房坐下,铺了几张纸,拿起了毛笔。

反思做过的事情,计划明天的事情,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课。

考虑到朱标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再次盘点手中的筹码。

拿着毛笔,开始列自己的优势、劣势、可能的机会,面临的各种威胁。

前两个都很好列,他早就心中有数。

最难的反而是最后一个,他列了十几条威胁,最后删了大部分,只留下一条,

洪武大帝!

这是自己的最大威胁。

如果老朱执意立嫡长,或者其他皇子,那么他的夺嫡将是地狱级的难度。

将纸放在烛火上烧了,他接着列下最近要做的事,

以后,每天早晨要去咸阳宫请安;

最近要出宫,朱大勇请求救助的那个水师将领,要看看进展如何;还有老钱那一摊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分了轻重缓急,记在心里后又放在烛火上烧了。

夏嬷嬷过来催促,

“殿下,已经是初了,忙了一天,今晚就早点歇息吧?”

朱允?点点头,

“嗯,那准备热水吧。”

他则拿着笔,开始复盘最近做的事,主要就是两件大事:

开了作坊、命令老钱搭建自己的情治系统。

老钱做事稳妥,等见面问问就可以了,自己初期提供资金,等情报自己的作坊建起来就不需要再供血了。

但是想到作坊,朱允通发现还有疏漏。

煤炭的开采,过去主要供应冶炼作坊。

现在骤然多了几十万户的需要,对煤炭的需求大幅上升。

煤炭价格会上涨,刺激采煤业的发展。

问题就出在采煤上,

朝廷的准许就是一大难题,老朱对采矿的态度十分消极。

对矿场的管理也是个敏感的话题,那么多精壮的汉子聚集在一起,官府也会忌惮。

如果朝廷禁止扩大采煤,蜂窝煤最终只能沦落为达官贵人的奢侈品。

朱允通沉吟片刻,打了腹稿,提笔又写了一篇奏疏,希望能有所补救。

誊抄了一遍后,检查无误就封了起来。

“来福,明天一早,派人将这封奏疏送给开国公。”

他没打算给太子,

如果送给太子,太子肯定要和东宫的属官讨论几天,等到了老朱手里不知道要等多久。